第25章 陆.不再原谅
“生日快乐啊，韶韶！”我远在香港的死党在那一天的12点整第一秒钟时，给我发来这段文字。
今天是11月27号，我的生日。但是，今年的生日与众不同。今天，我成年了，正好18岁。我想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生日之一了吧。我感到很开心。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我拥有了许多合法的权利，也可以在任何我想要打游戏的时间登录游戏。
前一天晚上，我11点刚刚从YP区上英语课回来。然后就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钟指到12点的位置，成年人就诞生了。我开心地冲进了母亲的房间，炫耀似的用双手插着腰喊着：成年人来了！成年人来了！母亲笑盈盈地看着我，跟我说：“成年人以后就千万不要让我管了赶紧自己打工去吧！”我轻轻地哼了一声，快乐地冲出了她的房间。
回到了自己房间的我其实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盼望。我在等一个人和我讲生日快乐。因为他已经忘了我五年的生日了，而我也因为这个事情和他生过气。我想这次的生日，他一定会首当其冲的来祝我生日快乐吧。我兴冲冲地拿起了手机，点进了微信。微信多了许多消息，都是我的同学发来的。他们有的祝福了我生日快乐，有的给我发了红包，有的人还为我发了朋友圈。但是我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上面。我飞快的点掉那些多出的小红点，客套的说着感谢的词，然后努力的寻找着我想要看到的头像旁边出现的最新消息。可是无论怎么找我都没有找到。我对这件事充满了不可置信。明明在几周前，他还跑到我的学校门口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他永远不会忘记了，他感到很抱歉。今天是我成年的日子，他难道不应该第一个跑过来祝我生日快乐吗？
咔嗒！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三刻的位置。马上就一点钟了，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何韶，你不要难过，可能是因为他每天都十点多睡，睡得早，可能他明天早上一爬起来就祝你生日快乐呢，他怎么可能忘记呢？他说过的，你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他关系最好的女生之一，他不会忘记你的。
我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快，也不知道是因为在期待过后的失望，还是因为不知他明天会不会过来与我讲话的惴惴不安。我为什么要惴惴不安？他不就是我的朋友吗？他不祝我生日快乐，这很重要吗？我不应该在乎，我不应该想这些事情。
睡了，睡了。
我根本不在意。
那天早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醒的很早。原来在周末可能要睡到九点或者十点的我那天七点就没有困意了。我睁开了惺忪的眼，在意识还没有清醒的时候，就赶紧握住在枕头旁边的手机，点进了微信。
没有新消息。
就在我那样迷糊的时候。我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下坠让我的情绪不断的低落。他可能还没有起床，他起床了一定会祝我生日快乐的他绝对不会忘的，我是他重要的人，他不会忘的。
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时钟指在了九点半的位置。我有些不敢掀开手机来看了。我怕自己看到他还没有出现，我会如何？我应该不会如何吧？我不在乎的吧？我不会痛苦的吧？
我不会。于是我倏地掀开了手机。
有一条新消息！
我呼吸一窒，心头那种情绪又微微扬了起来，然后飞快的点进微信。
【凌雁宸：生日快乐！】
哦，原来是同班同学祝的生日快乐。原来不是他呀。今天已经九点钟了，还没有起床吗？或许他是想卡点在11:27祝我生日快乐呢？肯定是这样的。他绝对不会忘记我的。
凌雁宸来祝我生日快乐是我没想到的。因为我只是在历史课上为了跟他比谁年龄大一点，随口说了一句我的生日日期。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记住了，还在生日当天祝我生日快乐。我有一些小小的动容，而更多的是对自我的劝慰。凌雁宸这个我的普通的同班同学都会来祝我生日快乐。他一定不会忘记的。
11：27 AM
我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新消息。我反复刷新着微信的页面。甚至去登陆了QQ，但是他依旧毫无音讯。
许奕承，你在干什么？
你又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了吗？
今天是我成年的日子，你明明几周前都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忘记的。你肯定不会忘记的，对吧？毕竟我是你关系最好的女生。
一定是你今天要上一天的补习班，太忙了，所以没有空来祝我生日快乐吧。那你今天晚上11:27应该会补我一个生日快乐吧？你肯定不会忘记我的。
我可笑地劝慰着自己说服着自己。我根本不敢去相信，也不敢去思考他忘记我生日的事实。我总是想着，如果在这样反复提醒他并且建立在我生气的基础上，他依旧转头就忘，那我在他心里到底是多么的一钱不值呢？那这样，我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这么多年和他之间的拉扯又算些什么呢？我不敢去想。我怕我一想，我就会坠入痛苦的深渊。
那天下午五点钟，母亲提着两层的生日蛋糕去“醉辉煌”吃晚饭。母亲说，这个名字寓意好，能为我的春考添砖加瓦。进了那精致的包间，我看见我的表弟、舅舅、舅妈、外公外婆都笑盈盈地等着我。他们都祝我生日快乐。母亲盯着蛋糕，在我身后轻轻地笑着。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看着他们的笑脸，我总是感觉很幸福。表弟朝我飞奔过来，抱了我一下，对我说道：“姐姐生日快乐！昨天我期中考试在班级里考了第二名。老师给了我30块钱的奖学金。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红包。姐姐生日快乐！姐姐以后是成年人啦！姐姐要更加勇敢。更加独当一面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湿了眼眶。姐姐是个没用的人，姐姐不能独当一面，姐姐学习不好，完成不了梦想，没有勇气去交朋友，不敢接触暗恋的人，甚至自己费了六七年心力的人到甚至也记不住姐姐。
但是家总是给我一种如港湾一般可以避风的安心。我的家人是那样爱着我。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我是那样的用心。或许舅舅、舅妈和弟弟总是会给我买一些特别女性化的礼物。我或许一直用不上，但是在那些礼物上的用心我都看在眼里。世界上有那样多用心的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江小姐，甚至金金，杰杰，还有凌雁宸他们都记得我的生日。他们或许不会为我付出什么，但是总是会在我特殊的日子给我祝福。我只觉得这便够了。
许奕承，你在哪？
许奕承，你在做什么呀？
昏黄的灯光将玻璃转盘上的菜品照得油光锃亮，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当我看着那些鲜明的色彩，却觉得有些晃眼。我记得那时我并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多开心。我转头看着蛋糕车上的双层蛋糕，上面还别了许多粉红色的花，显得那样的好看。而我的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没有震动，没有铃声，也没有提醒。我也没有再把手机掀开来看，也不知道是没有兴致，还是觉得累了。
后来，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我发了一条朋友圈，配上了一天所有同学祝福我生日快乐的截图，还有我生日宴上的一些照片和家人的合影并且配文：何韶同学，成年快乐！
过了一会儿，我评论区下面的点赞和留言就不计其数。里面甚至包括了我的语文老师，她毫不掩饰对我的祝福，在我的评论区下输入了快乐的表情，并且与我说：何韶同学，成年快乐！天天开心！白天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人看到了我的朋友圈不仅在我的留言区为我点赞和评论，并且在我的私聊补祝我生日快乐。世界好像充满了善意，对我的善意。但是我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朋友圈发了，一天过了，甚至QQ群里面都有提示今天是初中同学何韶的生日。
许奕承，你人呢？
你不是连生病都会跑过来找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你关系最好的女生吗？你不是以前天天跟我聊天吗？你不是说你很了解我吗？那你人呢？我生日这一天，我成年这一天，你在哪里呀？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微信、QQ、朋友圈，你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那天回到家洗完漱坐到椅子上的时候，离今天结束也就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我盼着，盼着他会在11:27补我一个生日快乐。我知道他多半不会了，当时我总是侥幸地想着，他不会忘记我。
我将历史书摊在桌面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然后等着时针一分一秒地往下转。
11：27 PM
没有新消息。
11：30 PM
没有新消息。
11：45 PM
没有新消息。
许奕承，你快点来吧。赶在这一天的最后15分钟。只要你给我发一句生日快乐，我就原谅你。甚至只要你给我的朋友圈点一个赞，让我知道你是在的，你是记得的，我就原谅你！你不要让我相信。你真的一点儿也记不起来行吗？许奕承，每年的同一个日子，我催了你五年，你还是记不得吗？你是我三周前见过的那个许奕承吗？
你快点来，只要你来，我就原谅你！我就既往不咎，我们还是好朋友我们的感情还是没有变。
11：55 PM
新消息提醒
【江窈：哇！我真厉害，我居然在第二天之前憋出来了，我给你写个小作文。】
我已经忘记了我当时的情绪是如何的压抑和难受。于是我点进了江窈的聊天框，我看到她发给我一张图片。上面的字是她一笔一划用手写的，并不是用手机打字打出来的。然后她再用扫描软件扫描工整，发给了我。
白纸黑字，字字用心。
【亲爱的小智障：
转眼两年，我从未料想到自己会以如此个性鲜明的你成为朋友。你与我仿佛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在我眼里，你热烈绚烂，能执着地追寻着自己的梦想。相较于活的浑浑噩噩的我，这样的你让我十分羡慕。
你告诉我曾经对我爱恨交织的时候，我并不反感，反而感激于你的坦诚与包容。我一开始不敢向任何人提及成绩，同学间的阴阳怪气让我疲于应对。你的包容与我进一步向你展示自己坏毛病的安全感。让我敢于越来越靠近你。当然，我也不介意你略带点奇葩的癖好。再看你的坦诚也令我动容。你愿意向我提起你过去的伤痛，你相信我不会因此与你疏远。而我愿意同样的坦诚与包容待你。
你的感情深厚炽热，却也小心翼翼。让被你关怀的人温暖舒适。愿你也能这样对待自己。不要因为外人的评价或莫名其妙的男人使自己受伤。
愿你学业顺利。梦想成真。
愿你永远明媚，愿我们友谊长存。
江窈】
谢谢你，江小姐，我懂你的意思。
00：01
11.28日的第一分钟。
我将书桌前的椅子移到了窗台前面，然后我轻轻地坐在了上面。我凝视着远方的灯火，有许多房间的灯都暗了。但是那些亮着的灯星星点点的，把黑夜衬得格外神秘和深邃。
这一次，我没有再看紧紧握在我手上的手机有没有动静。我随意而又轻率地将它甩在了书桌上。然后双手交叠在大腿上，静静地凝望着远方。好像要把我的思绪浸润在这茫茫的黑夜中。
我突然想到了许多曾经的事情。
许多年前的记忆剪影就像放灯片似的在我的眼前呈现。
五年前，有个男生开玩笑对少女说，他喜欢她。或许谁都不会相信的谎言，少女却认认真真的入了的心。
那年，少女才13岁，心中没有什么宏图大志，而那个男生是少女第一个喜欢的人。少女的梦想是每天能看到他，然后接近他，和他说话。在像偶像剧里的男女主一样和他谈恋爱。
后来，那个男生找到了女朋友。感情那样赤诚和勇敢的少女非常生气，疯狂的找他理论为什么和她表了白，还要找其他的女孩儿做他的女朋友。
男孩厌恶的神情刺痛了少女的心。但是，少女并没有因此放弃。少女想抓住那个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儿。少女不断尝试，碰壁受伤。再碰壁，再受伤，不断的追着这样一个有女朋友的男孩儿。
闹剧以最不堪的方式收场。少女决定放弃她的执着，好好的学习。而在她对立面的那对男女尽所有能够刺痛她的方式来对抗少女，就是不希望少女在学习上面崛起。
15岁的少女用她的坚强，努力，还有那些她强加给自己的信念找到了自己的梦，自己的信仰，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学生。不再执着于那个伤她颇深的初恋。
到那时，男孩却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男孩告诉她，她想和少女考一个高中。少女无法抑制住初恋对她模棱两可的暗示，还是心动了。
但最终少女还是没有能够考进靖桉区最好的市重点。16岁的，好不容易能够接受自己在区重点的新生活的少女决定以全新的面貌，不再缅怀过去努力的生活。她不再愿意去纠结于她和男孩儿之间的纠葛。她相信自己不再喜欢那个男孩儿了。但是，男生又来找他了。
男生告诉少女，他一直想在市南等她，但是没有等到。他希望少女能够好好学习。男生说，他会一直陪在少女身边，不会离开。优柔寡断又心软的少女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从此把他从恋人的天平上转到了朋友的阵地。从此，少女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用一颗赤诚的心，真心实意的对待。
少女在高一的男孩儿生日的时候，就是因为之前男孩儿说了一句他喜欢各国的硬币。少女就在家里翻箱倒柜，甚至去五金店典当帮他凑齐了欧元，美元，英镑，新加坡币，新西兰币多种硬币。在亲自跑到市南送给他，就为了让她开心。
只要男孩儿觉得自己学习没动力了，就会毫不顾忌地给少女打电话。不管少女是在做自己的事情还是在忙别的。少女总是会放下手头的事情，一次就是两个小时的电话。
少女会因为学工就在市南的旁边，在学工结束会跑到市南去找男孩儿。然后甘愿走着离家相反的方向都要陪男孩儿走一段路来说说话。
但那个男孩呢？口口声声说记得少女的生日，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生日礼物。但却从未身体力行过什么。甚至用言语去刺伤少女。少女有一天不开心，希望男孩儿去夸夸她，安慰安慰她。男孩却对她说：“人还是要尊重事实。从古至今吸引人的人，要么就是有无边的财富，要么就是有好看的皮囊，要么就是有优秀的能力，要么就是有有趣的灵魂。请问这四样里面。你做任何一样吗？如果你发现自己不占，又有什么好说的吗？”
后来，有人开玩笑对男孩儿说，他会不会喜欢上少女？他毫不顾忌地对她说：“在我心里，你都不是个女的。”少女生气了。他再说，他只是开玩笑的。
少女的16岁生日，男孩儿忘记了，少女从白天等到了黑夜，没有等到。第二天生了男孩的气，主动去找男孩儿问：为什么会忘记？男孩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忘记了，原谅我吧。少女的17岁生日，男孩儿忘记了，少女忍不住在网上提醒了男孩儿。男孩儿也只是四个字：生日快乐，也再没了下文。
这就是他口中的跟他关系最好的，他最在意的女孩儿最终的结局。
想到这里，我轻蔑地笑了。我何韶是一个何等高傲的人呢？我内心是多么的骄傲啊。我的梦想是多么远大呀。我在同学中也是那样的有趣呢。
人是不可以这样可怜的。我对自己说。
在18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烂人就是烂人。无论烂人是在爱情的阵地，还是在友情的天平，他都烂。
我真是个傻子。在爱情上被他伤过一次以后，又义无反顾地在友情上被他再伤一次。让他在我赤城的心上划了两道口子，而且都是我自找的。我真可笑啊！
原来一本书读两次会有新的感悟，但永远不可能有新的结局。
原来重蹈只会覆辙，频频回头的人，注定走不了远路。再这样下去，却是燕雀之乐我都享受不了了吧。
许奕承，我累了。
你是让我充满心欢喜到失望透顶的人。你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和热情。你就像我枯水年纪里的一场大雨，你酣畅淋漓，我却被你淋得一病不起。
这一次，我决定我不再和你搞一次轰轰烈烈的正式的告别，这一次，我要真真正正的和你说再见。没有什么长亭古道，也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只是在这寒冷冬夜里，我决定把你留在昨天。
以后你就算再与我说话，我也不愿意再回你啦！以后我们也不再见面啦！
我决定在你的世界销声匿迹，只要日子久了以后，我就把你忘了。
许奕承，我从来不欠你什么。而你欠我的，我也不要你还了。
这次，我决定不再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