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壹.欲从梦中清醒
这些日子我总是在不断地，反复地，无比痛苦的思虑着，是不是上学期那个等级考的生物A档是给我高三这一整年一年唯一的抚慰和回味呢？
我依然是那个右手捧着历史书，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昂首挺胸的走在楼道里的女孩。但是我的右脚好像使不上一点劲，没有任何勇气来驱动着我踏出自己的教室，并走向等级教室。
自高三开学以来，我就好像一个中了邪的倒霉蛋。明明等级考已经考完了两门学科，我只有四门学科需要去学，可惜，我还是一门都没有学好。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理解英语文章的意思，更不用说把正确的词语填进空当了。我有一天没一天的背着英语的考纲单词，今天背完的明天就忘记，然后明天再背新的也背不住，继续忘记。在考试的时候，明明看到有那么多眼熟的单词，却根本不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意思，然后只能充满疑惑和痛苦的去猜测，但猜出来的却永远是错的。我永远也不会做数学的最后两道填空题，我就算找对了两个点，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最近距离是什么。明明已经建系了，但是也写不出确切的坐标，就算写出来写下来坐标也不会求函数的最大值。
我知晓自己的知识体系已经发生了断层，高三是高一，高二和高三所有知识的总复习，而我高一刚刚进入高中时，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当时在高一，我们的数学老师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类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数学老师，他从来上课只会对着PPT念，从来不会顾及我们懂什么，不懂什么，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这才是老师的常态，我的初中老师都对我们太好了，但是当时倔强而又偏执的我接受不了这样的教学方式，用了许多愚蠢的方式去获得知识，可惜都失败了，磨掉了光阴也没有学好数学，而这些没有搭好的基础深深地影响了我高三的学习。而这两年来在文科上我也养成了很大的恶习，我特别喜欢把话绕来绕去的说，其实讲到头来都只说了一个问题，但是答题纸已经不够写了，而这样的问题深深的影响我的历史和语文答题，导致曾经在文科上优势明显的我在上面也有了什么明显的优势。
一切都好像走到了瓶颈，我好像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样能去改变，每天白天信誓旦旦的想着回家能够多学一些多改进一些，可惜到了晚上累的也只想趴倒在桌上睡觉，我就这样陷入一个恶性循环里，不断的不断的重复着，这样没有意义，没有效率，没有梦想的生活，说实在的，我有些疲倦了。
我没有做出任何的成绩，没有完成任何的目标，做不到所有想做的，每一次我们学校放出许多励志视频的时候，我看着视频里面意气风发的少年，我也总觉得自己能出所有别人做不出的事情，然后翱翔天宇，搏击长空，完成自己的梦想，可惜低头看着那些语文题，数学题和英语题，我不免感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痛苦，我真的能做到吗？那目前的这些题目为什么一笔都动不了呢？
那天是一个平常的下午，离最后一节考试爱心也就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了。我拿着水杯打算去倒水，已经上了一整天课疲惫的我完全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情。但是，在路过六班的时候我还是无意识的往里看了一眼。我看到里面灯火通明，一大群女生围着一张桌子团团的站着。
我顿住了脚步。
不出意料的话，那应该是晏铭辉的桌子。那那么多女生围着他在做什么呢？哦，应该是晏铭辉在给他们讲题，我看见晏铭辉的脸上荡漾着那样开心的笑容，他拿着笔戳着一个女生的卷子对她笑着，解释解题步骤。而他身边的那个女生长得高高瘦瘦的，头发又浓又密，她也对晏铭辉笑着，她那漂亮的马尾辫半挂在肩膀上，又有一半垂落在眼睛旁边，显得是那样的青春活力和令人喜爱。
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没有来由的缩紧。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画面会扎我的眼。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在我的心底有一只手在轻轻的拨动着，好像是要将我的全部情绪拉下来，却又够不到，所以只能无力地扰乱着我周围的心绪。
我定定的站在那个窗口，将脸侧过去瞄着晏铭辉的方向。我一直愣愣的看着那里没有移开眼眸。我看着那个女生走了以后，排到后面的女生又把作业本放到晏铭辉的桌上，晏铭辉好像来者不拒，一直给他们讲这题。这回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心口有一种非常酸涩的感觉冒了出来，我想压抑都压抑不住。这种感觉从胸口漫开去，把自己的脚震得麻麻的。那一瞬间，我有一丝喘不过气来。我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水杯，快步跑去了饮水机那边，没有再继续留在这里。
他是不是所有题都会做呀？他为什么那样友好呢？是不是所有人问他题目他都会来者不拒的回答？原来还是这样好说话的一个人吗？为什么我当时问他能不能加他好友的时候他却不回复我呢？
走在回班级的路上，我无意识的不停的喝着杯子里的水，然后想着这些事情。心中的思虑和忧愁又了几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忧愁些什么事，或许是我一事无成的学业，也有可能是那些我无能为力的人际关系，但是我清楚的一点，就是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因素是值得让我开心，我是那样的郁闷，就像一个迷路的人，走在一个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走出的迷宫一样，疯狂的敲着迷宫的每一块石砖，努力想办法找到出路，但是只是弄疼了自己的手，弄晕了自己的脑袋，但是却没有找到自己一丝一毫的出路，想到这里，我又有一瞬间的窒息。
其实那天是晴天，而我们的教室又是朝南的，我们的教室整个都被印上了金黄的颜色，本来应该是充满希冀和温暖的。我努力说服着自己，鼓励着自己，告诉自己，或许这次的数学考试应该会有很多题能做出来。
但或许上天就是不愿意遂我的愿，当数学考卷发下来的时候，我看到原来我不会做的题，现在依旧不会做，想要做出的题我努力去尝试，但是做到一半却发现进行不下去。我努力的尝试了一道又一道，可惜没有一道是能够被我做完的。
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份150分的卷子，我或许一半的分都没有了，我突然意识到。
这时，我的思绪突然跳开了这份卷子，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我突然看到了自己每天晚上都坐在书桌前努力的思考如何去学数学。我努力的为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一定够做到。每次失败的时候，我在强颜欢笑的拿起笔告诉自己，再来一次一定可以做到。然后再失败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一定可以找到成功的出路，虽然我当时完全没有头绪。我的能力还有自己的学习成绩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一直是那样的名次，那样的水平，那样无力改变的恶性循环。是不是这样下去全世界都有资格超过我何韶了？
然后我又转头看向了教室外面的方向，恰巧目光落在了六班。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当时晏铭辉对那些女孩子笑脸相迎，努力给他们讲题的样子，而我却在外面暗暗的酸楚。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可怜。
我何韶最在乎的不就是自己的学业吗？我现在学好了学不好，没有任何的成绩，当时在学业的最顶峰，我喜欢上了晏铭辉，现在我这样的一事无成，这样的举步维艰，现在都马上要春考，马上要大难临头，而我却连一半的数学分都拿不到，而我现在却还在因为晏铭辉而感到痛苦，。
因为男人而感到痛苦？！在我没有把学业学好的时候，还因为男人而痛苦？！这是多么令人唾弃的行为啊！我在最辉煌的时候喜欢上了男孩，现在依旧优秀，一就全力前进，而我却死死的困在这样的谜团里面走不出去，而我现在却还执着的喜欢着这个人，而这个人甚至不认识我，而我却还因为他而酸楚，我到底是有多可怜？
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然后这块石头又碎裂成无数的小石子，在我的胸腔里疯狂地振动着，我知道自己吸不上气，也吐不出气，然后手上的笔也颤抖着写不下一个字，也想不出一个思路。然后满脑子充斥着自己的声音，何韶，你真可怜，真可怜，真可怜，太可怜了，真令人感到可悲啊……
这样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我总感觉什么要从自己身体里破茧而出，然后在大脑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我脱口而出：
“晏铭辉，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没错，我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甚至还惊动了我坐在我前面的甜甜，当时甜甜跟我的关系不好，我们也不熟，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转回去。
当我却好像得到了解脱一般，说出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然后我看到了自己一笔未动的两道数学大题，突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不会做。
那就明天回家去努力嘛，最多就是被老师骂一顿，然后自己再看着连75分都没有的分数，然后痛苦一下嘛，总会改变的，何韶总会改变的。
在这充满着写字声的教室里面，时光一点一点的走着，我知道同学们一定都在争分夺秒的写字，可在这个时候，我却什么都不想做，我用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何韶，不要怕，我保护你，我们再也不喜欢晏铭辉了，我们不喜欢任何人了，我们回家好好学，好好念书，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何韶，不要怕，我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样交卷的，我只记得出了学校那迎面而来的热浪让我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好像在那一瞬间，我在高二给自己构造的梦恍然清醒，然而，在梦里的那个男孩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他从来都没有给我带来过幸运，也没有给我带来过快乐，现在我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等红灯，眼里尽是迷茫。
我看到他又骑着车来了，和我并排在一个路口等红灯，他在马路上，我在人行道上，那是我曾经最爱的距离，也是我一整天上学最眷恋的时刻。但如今的我看到了他，默默的别过来脸看向了别的方向，我不想再看他了。我怕自己看他或许会心软，或许就要喜欢上他了。
然后我听到了车辆刺耳的鸣笛声，他像离弦的箭一样从马路的这一头穿到另一头，他骑车的速度极快，还有一只手没有把住车把，那个暗蓝色的书包亦如初见时那样，可惜那个人已经远的我就算连奔带跑也去不到他身边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北二到我家的马路一直是直的。那样五彩斑斓的红绿灯的颜色串在一起，连成了一片令人觉得诡谲的彩色，晏铭辉就飞快的骑着他的单车，没住那片迷雾中去了。
我轻轻抬起手，向他招了招，好像这样他就会回来似的。
我本来一直以为我会有勇气一直向他伸着手的，但我觉得时间很长了也很累了，胳膊也很酸，别人在看着，我也很难堪。
我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很烂，但是现在所有东西都烂，烂就烂成一摊，也看不出什么了吧？
不过我还没有放弃，我觉得我应该还有勇气去再为自己的学业努力一把。我这里所指的努力并不只是花了多少时间的假努力摆样子，而是真正真正深入自己的学习方法去仔细的思考，动摇我所有恶性循环的根基，然后去予以改变。
那天晚上我学习学到很晚，我将自己所有的数学错题都拿出来，总结了自己薄弱的知识点，直到自己累的意识都已经模糊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我想今天的努力是有成效的，至少我搞清楚了自己问题在哪。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是关于晏铭辉的，但是做到最关键的时刻，就在我与晏铭辉在同一个电梯里面，他朝我走过来，好像要与我讲话的时候，我被闹铃吵醒了，我狠狠的闭上自己的眼睛，想在起床前的最后五分钟给自己的梦一个结尾，那还是半途而废。真可悲呀，在梦里的结局也和在现实里的一模一样，我与他也只是在街角短暂的交汇了一下，就再也没了下文。
但那天晚上我还是梦见，他借着午后的闲憩靠在栏杆旁边晒太阳，细微的光被他的短发分的细碎，我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摇动了我的笔尖。
我一抬头，便看见窗外的秋落入了他的身后。
我的晏铭辉，我的白日梦，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