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由我承担
【6】
元旦，本以为可以收获完整的一天假期，可一中还真是什么事的干得出来。假期确实有，可晚上还要回去上晚自习，实在让人难受。
“我们好像没有超过一天不见面的时候。”冯志康是这样说的。
徐香凝点了点头，回答：“就连国庆都要我们每天来学校自习，和有病一样。”
夜晚来临，风变得愈发寒冷，敲打着玻璃，让人一刻都不想在外面多呆。不过，无需忍耐太久，因为马上就要放寒假了。
晚自习就要开始，前面袁青青的座位依然是空的。这并不奇怪，因为今天中午，徐香凝刚把她送上了前往晴川的列车。徐香凝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一刻钟就到七点了，袁青青是不是已经到了体育馆呢？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进来的果然是艾露晞，她说到做到。艾露晞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袁青青的座位，随后莞尔一笑，坐在了讲台上，就当作无事发生。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老师啊。”徐香凝不经感慨。
冯志康向讲台上看了一眼，然后侧过脑袋，说：“确实，这种老师真的很少见。”
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如此安详地结束的，直到教室外面出现了一张不该出现的人脸——王明的脸。这吓得徐香凝一激灵，不会暴露了吧？
“应该没关系。”冯志康说，“他应该没这么细心吧？不就是少一个学生吗？班上这么多空位，又不是所有人都上晚自习。”
确实，应该不怎么要紧。还好买票的那天王明没来，不然真就完蛋了。
王明来到讲台上，和艾露晞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匆匆地走下了讲台，这不经让徐香凝一惊，因为王明正是向着这边走！
艾露晞也站起了身，喊了一句：“王老师。”
王明回过头，其他的学生也纷纷抬起了头。
“你找袁青青什么事？”艾露晞这话一出口，徐香凝就知道大事不妙——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
“也没什么大事，给她一个东西。”王明说完，继续向着下面走。他来到了任洛辰的座位旁边，问：“她人呢？”
任洛辰埋着头，用紧张的声音回答：“我、我，可能、她可能上厕所吧。”
“她桌上一本书都没有，你跟我说上厕所？上了一节课？”
徐香凝和冯志康都低着头，心儿怦怦跳。他们唯一的希望艾老师，此时也只能尴尬地站在讲台上，什么也做不了。
“艾老师，袁青青人呢？”
“我不知道，没有注意。”艾露晞回答。
王明一边向着讲台走，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嘟囔：“我得打个电话给她妈妈。”
“别！”最先开口的居然事任洛辰，可是，在安昕受到伤害的时候，他都没有过如此果断，可这一次，他做到了。
王明回过头，看向了任洛辰：“为什么？”
“因为现在打电话已经没用了。”艾露晞说，“现在，她在晴川，演唱会应该已经开始了。”
全班都发出了惊讶的叫喊声。这一次，艾露晞选择了正面对抗，好像有恃无恐。
王明的脸都涨红了，一巴掌拍在了任洛辰的桌子上：“荒唐！”
学生们不再发出任何声响，王明这么生气的时候很少，而且，这一刻还是和艾老师发火，更可谓是千年一遇。
徐香凝的心是颤抖的，她没有想到艾老师会为了一位学生和王明闹翻，要知道，王明不仅仅是班主任，更是年级组长。
“这么说，你也是帮凶？”王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可是一名教师！”
“对，我确实是帮凶。”艾露晞的直言不讳，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王明一边向着讲台走，一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所以，今天找我换班，也是为了这个？”
艾露晞点了点头，继续迎难而上：“我只是希望，她的高中时代，除了奋斗，还有一些值得回味的、更加轻松的东西。”
“值得回味？我和你说，高考就是他们最大的目标。你不是不知道，一中为什么可以考出那么好的成绩？不就是用时间换来的吗？”王明喊道，脸色明显红了很多。
“可是我觉得，他们心里有数。”艾露晞语气很平静，不过呼吸已经不再如刚才那般镇定。
“你已经三十了，不要再这么任性了好吗？她的父母有多大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他们的一句话，我们俩说不定都要滚蛋！”
“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
王明右手叉腰，左手搭在讲桌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应该很少被顶撞吧？特别是被任课老师顶撞。
“出了事情，由我承担。”艾露晞的表情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由你承担？你承担得了吗？”王明的语气转变成了苦口婆心。
“我为什么承担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算被开除了又如何呢？我……你知道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徐香凝皱起了眉，她看着讲台上，艾露晞低着头，而王明的眼睛里是异样的神情，似乎是和徐香凝一样的疑惑，又或者是一种深深的惋惜。
终于，王明缓缓地站直了身，走到了讲台上，看着台下充满震惊的少年们，说：“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下一次。你们知道的，高考才是最重要的一关，无论结果如何，我希望你们做到问心无愧。”
这位沉默的班主任很少对学生讲关于高考、关于理想、关于未来的大道理，所以，学生们听得格外认真，他们的眼睛里都有光。
王明讲手中的东西递到了艾露晞的手上——应该是一张试卷——然后缓缓地向着前门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得不说，你和你妈妈真的很像。”
艾露晞说了一声“谢谢”，王明没有回答，打开门，离开了，伴随着一阵寒风。艾老师微笑着，看着台下的学生们，说：“没事了，晚自习吧。”
学生们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重新低下了头，重新陷入了作业当中。
徐香凝无法完全静下心，她转过头，看向了冯志康，冯志康也正好看着他。
“袁青青真得好好谢谢艾老师。”冯志康说，“但凡换一个，她就完蛋了。”
徐香凝点了点头，看向了讲台，艾露晞看着手中的教材，可眼神明显放空了，她在想些什么呢？
寒风敲打着玻璃，“啪啪”作响；教室里是水笔“唰唰”的声音，以及温暖的轻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