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我下的毒
华清宫离刑部算是较远的，她一路坐着辇轿，直到刑部大牢门口，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刑部，对上官锦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地方。
记忆中，她曾无数次往这里送过人头，估计要追溯到她没继位之前。
只不过，她送的不是自己的人头，而是那些因她闯祸而受牵连的人，也不乏犯了小错的宫女和小厮，还有一拨又一拨刺杀她却没能逃走的刺客，前面说到的男宠兼刺客惊竹，也关押在这里。
可以说，刑部每天都在等着给女帝‘收人’。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女帝，一想到里面关的都是她的‘仇人’，上官锦有点怵。
门口的守卫很远就看到了帝辇从远方过来，一溜烟地就传了话进去。
上官锦还没下轿，刑部尚书和珅和一众侍卫就在门口候驾了。
果然，混迹官场的，都是麻溜人。
可惜上官锦以前各种药学书看多了，有些近视，眼睛都没守卫好使。
一番‘臣子恭迎参拜，女帝说平身’的繁文缛节寒暄过后，和珅领着上官锦进了刑部大牢，青青和一些侍卫紧随其后。
他们经过了许多牢房，那些牢房里，有喊冤的，有骂她祸国妖女的，还有喊救命的，一个个都穿着绣着囚字的布衣。
上官锦都不知道，原主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为什么这些人都在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
一时间，竟有些头皮发麻，她加快了脚步。
最后，她在一间天字号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一捕头在和珅的吩咐下，把门锁打开就退下了。
“陛下，这就是四公主所在牢房。”和珅恭敬地弯腰道。
上官锦让刑部的人都退下，留几个暗卫守在牢房门口两侧，然后她走了进去。
这间牢房仅在东面墙壁上有一扇小窗，微弱的月光从窗外洒下来，刚好落在一女子的身上。
只见那女子身着白色囚服，双手抱膝，低着头，蹲坐在草席上，像只孤零零缩成一团落单的小鸟。
上官锦进来后，女子却未惊讶，抬头起身行了跪拜礼。
此时，那张憔悴清冷却又不失俏丽的脸，映入上官锦的眼帘。
这便是与她交好的柔宁公主。
“陛下，您真的还活着，真好，那我便放心了。”柔宁公主嘴唇微张，瞬间红了眼眶。
听她这话里意思，想来，自己复活的消息，应是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柔宁，那杯毒酒是你给的，如今我活着，你放心什么？”
看来自己之前的怀疑没有错，原主的死没有那么简单，上官锦心想。
“······”上官柔宁不语。
“你告诉我，毒究竟是不是你下的？”上官锦再三确认，想从她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却不料，上官柔宁用手轻拭了眼角的泪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抬头说道：“是我下的毒，陛下不必再问了。”
“为何？”上官锦还是不信。
“为何？”上官柔宁轻笑一声，“因为我嫉妒你。”
“······”
上官锦错愕了一下，未语。
“你从小锦衣玉食，父皇母后对你百般宠爱。不管你怎么闯祸，都视你为掌上明珠！还传你帝位！何等风光！”
“······”
“你的生母是姝帘皇后，父皇的原配发妻，还是北齐的公主。而我的生母，却只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卑微宫奴。我只能小心翼翼的活着，习惯了看人脸色，从小只会讨好他人！可你呢？呵呵，这世界，生来就不公。”
“你说完了吗？柔宁，即便你生母卑微，活得艰难，但我也知道，你生性善良，胆小怯懦。毒杀女帝，你绝不会。”
“陛下，我已经认罪画押，人证物证俱在。你难道不恨我吗？”
“柔宁，告诉我，你还记得那杯毒酒都经过了哪些人的手吗？”上官锦避而不答，追问道。
“罪臣不知，陛下请回吧。”上官柔宁仍旧对此事缄口不语。
如此看来，再追问已是无果。
可是，真的是她吗？我若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丞相，或者太后才对！那么，她守口如瓶是为了什么？
上官锦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在门口停顿下来，思索了片刻。
出了这间天字号牢房，便看见和珅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等候。
上官锦便向他询问了一番，得知刑部收到太后懿旨，四公主三日之后便处以斩刑，于是严令和珅将时间改为一个月后。
和珅无奈，表示遵旨。
离开刑部之前，她特地叮嘱了和珅，不得怠慢柔宁公主，给公主的食物都要验过毒才能送入。
和珅自然一一应允。
从刑部出来之后，夜幕已经笼罩着这座皇城，好在夜空清明，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宫道。
青青扶着她乘上了帝辇，几位宫女打着灯笼随行，暗卫潜伏在周围护驾。
她脑中出现了一些记忆，是关于她与柔宁快乐谈心的时光，那是她第一次与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此亲近。
她们一起放过风筝，一起骑过马，一起偷跑出宫。
柔宁胆小，若不是她缠着，柔宁怎么也是不会去的。
原来，上官锦的高冷，都是对外人，一旦亲近，她便融化了。
或许正因如此，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想到这，她突然看向一旁的青青，问道：“青青，你也认为是四公主给我下的毒吗？”
“回陛下，青青不敢妄自猜测。”青青赶紧答道。
“那你知道我中毒之后，都有谁来见过四公主吗？”上官锦又问道。
“回陛下，昨日奴婢来过刑部，质问四公主为何给您下毒。四公主还说自己不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毒杀陛下，与刚刚见您时的说辞完全不同。至于其他人是否来过，奴婢就不知道了。”青青解释道。
青青这番回答，的确是个很大的疑点。
但不知怎的，上官锦觉得青青说话像个机器人似的。
“青青，你说话别这么端着行不？听着怪难受的，别人这样也就罢了，但是你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丫头！”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回陛下，奴婢知错。”
“······”
刑部这一趟走得，似乎一无所获。上官锦陷入了沉思。
无论如何，她还是相信下毒的人绝不是上官柔宁。
她吩咐青青，明日把上官柔宁身边的宫女和嬷嬷都找来问话。
······
回到华清宫后，已经深夜。
折腾了许多事，上官锦累得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但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正想睁开眼睛，一股熏香袭来，又昏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二十二世纪，在一家医药公司做着执业药师，朝九晚五地上着班。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她回去了，她大声地朝着天空喊道：“好！太好了！我李沐歌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