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葬花
现如今，大赦天下已成定局，他还站在这里被一个老女人指着鼻子骂。这些年来，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丞相，就是先帝在世，也尚且敬他几分，他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慕容白蹙着眉头，寒眸如冰，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满腔愤慨只得暂时藏匿于心。
“请太后放心，微臣自会善后。”他低沉着声音，缓缓开口道。
话落，慈宁太后转瞬恢复了满脸慈悲，甚为满意他的答复。
“既如此，哀家也不便多留，此事交由慕容相处理...哀家，放心。“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微臣，恭送太后。”
太后离去之后，慕容白露出阴狠而轻蔑的笑容。
而此时，早朝过后，上官锦成功赦免了刑部那些对原主恨之入骨的囚犯，还顺便赦免了李达的妻女儿孙，她达到了目的，心中自然十分欣喜。
毕竟，少一些人怨恨，她便多了几分在这深宫内院活下去的机会。
从朝政殿离开之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华清宫，而是兴致勃勃地，正和青青、糯儿走在御花园里，悠哉悠哉地赏起了花。
前些时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心情郁闷得紧，出来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大赦天下的旨意是下去了，但人员众多，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等各类案件要分工合作，规整核对起来，却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更何况，这并非一道寻常的旨意，待礼部走完了流程，估计最快也要半月之后才能完全落实下去。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本以为一道圣旨就能下令释放相关人员，可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却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只要最终结果是好的，等上一等，也未尝不可。
她收了收心绪，朝着御花园，放眼望去。
暮春将尽，初夏即至。
那满园的红牡丹，簇拥着，招摇着，开得正艳。
一阵阵花香扑鼻而来，她正陶醉地闻了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陛下，奴婢过去看看是何人在此扰兴。“青青有些不悦地说道。
青青眼看着上官锦赏花的兴致就这么被破坏掉了，闻声疾步过去一探究竟。
只见那女子约摸三十来岁，身着暗粉色宫奴衣袍，佝偻着瘦弱的身躯，一边蹲在一处矮树底下，一边徒手挖着泥土，哭哭啼啼埋葬着鲜艳的牡丹花。
“放肆!御花园怎得由你如此破坏!赶紧别挖了!“青青一看，大声说道。
上官锦闻声，与糯儿好奇地走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把上官锦惊到了，这难不成是黛玉葬牡丹?
那女子见上官锦过来了，吓得放下了泥巴和牡丹，赶紧匍匐跪地，颤声道:“贱奴拜见陛下!‘
“快说!谁让你在这里做这些不吉利的事的?“糯儿忍不住奶声质问道。
“陛下恕罪!奴婢乃是四公主的生母云娘，柔宁生前最喜牡丹，每年谷雨时节，都会来此赏花，奴婢...奴婢思念女儿，故来此葬花，只愿吾女在地下，也能看到这满园繁花似锦。”
女子一直匍匐着身子，浑身发抖，不停地抽泣着。她从未抬头，低微的脸庞，都快落进了泥里。
原来，这竟是柔宁的生母!
而这些颤抖着泣血的话语，瞬间把上官锦拉回到宫柔宁惨案的现实。
她恍然大悟!是了，是她一直忽视了这件事!四公主的生母地位低微，在这深宫之中，从来没有过存在感。以至于，在四公主一案当中，她没有去想过此事能与一介宫奴会有什么牵连。
当时太后先她一步去了刑部，逼得四公主自杀身亡，想来是早已经挟制了她的生母。想到这里，上官锦懊悔至极。
可现在，四公主刚薨逝不久，案件末明，疑点重重!自己却在这里赏花!
她赶紧上前，主动扶起了那名女子。“云娘，你快起来!”
云娘受宠若惊，抬头的那一瞬，上官锦注意到，在那泪流满面、浑身破旧之下，竟也是一副清冷而俏丽的脸庞。与她在刑部大牢初见四公主时的模样，极为相似。
上官锦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轻声道，“四公主一案，朕心里有数。只是，朕还想向你确认，四公主自杀那日，你在哪儿呢?”
刚刚衣物和手上沾染的泥土尚未清理，云娘又赶紧跪地回话。
“回陛下!自您中毒之后，柔宁锒铛入狱，奴婢便很快被太后关押了起来。柔宁自杀之前，奴婢一直被关在一个隐秘的暗室当中。这间暗室，只有太后身边的静斋姑姑来过。当奴婢再被放出来，就听闻奴婢的女儿已经在刑部大牢中以死谢罪了。呜呜呜
满园的红牡丹还在随风摇曳，上官锦看着看着便红了眼眶，泪水掉进了风中。是她去晚了一步，才导致柔宁惨死。
她微微张开嘴角，正欲表达愧疚。
云娘却止不住的放声大哭，“奴婢本不愿活着，只是，奴婢也知道，奴婢的贱命，那是柔宁在陛下面前缄口不言，在太后的威压之下自杀才换来的啊!求陛下做主啊!呜呜鸣....
青青和糯儿虽然也是满眼同情，但是女帝在此，却不得不双双过去，将这哭哭啼啼的云娘从上官锦眼前拉开。
上官锦此时尽显无奈，她无法立刻对云娘有所交代，便只能由着青青糯儿将云娘带下去。
只是，她再也不能安心地赏花了。
上次恰逢四公主薨逝，她无心查探此事，且对找到人证不抱希望。但如今，她又不得不将此事重视起来，哪怕抓不到真凶，但若有朝一日，能还了四公主的清白也好，那样，云娘也会活得自在一点。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立马传了上次得了她的命令去追查小哲子行踪的暗卫。
因为时常潜伏在周围护驾，这暗卫很快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果真是疾如雨来去如风，在这皇宫之中，也只有暗卫能给她安全感了。
未等暗卫行礼，她便急迫地问道:“可有查到小哲子的行踪?”
只见那暗卫却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我查遍了四公主府中一应人等，凡是那日见过小哲子的人，均已经在刑部被严刑屈打身亡。包括前两日陛下询问过的嬷嬷和两位宫女，在四公主死后，她们也跟着去了...
上官锦显然是被这番话震惊到了，难道四公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良久，她怔了怔，“小哲子的老家是在哪儿?去查!”
那暗卫跪地拱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