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探监（下）
跟随一个肩膀宽厚的狱警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探监室外，狱警当先走上探监室铁门外的台阶。
“哐当！”
李观鱼刚走进这片区域，后面的铁栏门就自动关闭上锁，如果不打开，就无人能出去返回监禁区域。
探监室台阶下有一道黄色警戒线，警戒线前是一对白色的脚印。
李观鱼脚刚踩上脚印，就听握住探监室门把手的狱警提醒道：
“你就站在那个脚印的位置。”
李观鱼脚步止住，刚好与白色脚印重合，没有越过黄色警戒线。
狱警没有着急打开探监室的房门，而是回头对李观鱼告诫：
“我先向你说明规矩。”
“探监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分钟。”
“允许你们握手，拥抱，亲吻脸颊，但是不允许进行舌吻，或者脱光衣服做那种事。”
“探监人带给你的物品会在检查后交到你手上。”
“不许说我听不懂的语言，也就是汉语，英语以外的语言。”
“你们谈话过程中，如果我觉得你们的谈话内容不合适，将会直接终止此次会面。”
顿了顿，狱警扭动门把手，把探监室的门推开，其后还有一扇自动门，输入密码后向两边打开。
狱警一步踏入门中，忽回头抬手，指着想要跟上的李观鱼，表情冷漠：“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就在这个位置等着。”
说完狱警反身进入探监室，自动门随后合上。
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李观鱼戴着手镣与脚镣站在原地。
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李观鱼微微侧头。
他身后不远处又是一个脏兮兮的垃圾桶。
一只木偶手臂再次抓住他的脚踝。
“记住我说的话！”
李观鱼视线一凝。
木偶匹诺曹又从垃圾桶里探出头来，还是满脸惊恐，像是看见了宇宙深处的恐惧，“那家伙就在里面，你一定要瞒过他，千万，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你已经成为傩主这个事实！”
“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李观鱼挣脱匹诺曹男孩的手掌，倒退几步盯着这个垃圾桶，厉声质问。
“你明明只是一个木偶，为什么会像人一样说话，还有，为什么只有我看得见你？”
“嘘！”
木偶匹诺曹竖起手指，提醒李观鱼望向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
李观鱼望过去，监控摄像头中心闪着红光，正对着他的这个方向。
很显然，这个时候有人正在监控着这个方向，他的一切行为，都在被人望在眼中，匹诺曹提醒他，明显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详情……”匹诺曹男孩躲在垃圾桶里，悄声说道，“可是，你只要在他面前暴露了你已经成为傩主的事实，你只要在他面前暴露了你那只傩的存在，一定，就一定会遭遇比死亡更恐怖的事！”
比死亡……更恐怖的事……
“喂，你说明白一点啊……”
“所以，一定要无比小心。”匹诺曹男孩说完这句话，身形逐渐隐退。
“站住——”李观鱼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他，但是，余光瞥见开始缓缓转动的监控器，动作立刻止住。
他被注意到了，监控器正在转变角度，想要观察垃圾桶里有没有隐藏什么东西。
“混蛋！”李观鱼一脚踹在墙壁上，瞥见垃圾桶里已经没有了匹诺曹男孩的身影，于是反复踢踹墙壁。
转到一半的监控摄像头停止了，又恢复原状。
“吱嘎！”
恰在此时，铁门打开，狱警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正在踢踹墙壁的李观鱼，厉声大喊：“还在做什么？损坏公物是要接受劳动惩戒的。——快进来！”
李观鱼收敛心神，没有多说什么，最后悄悄瞥了一眼垃圾桶，就跟在狱警身后进入了探监室。
“吱嘎。”
自动门再次合紧。
李观鱼抬眸看向立在对面墙壁前，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瞳孔骤然收缩。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紧衬衣，肌肉强劲具有爆发力，最外面罩上一件老旧的灰色皮大衣
蓬松而乱糟糟的头发掩盖不了他深陷的眼眶，脸上满是污垢，胡茬遍布的下巴更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一根正在燃耗的中华刁在他的嘴里。
李观鱼看见他，眼中先是浮现惊愕之色。
来探监的人怎么会是他？
“小鱼。”
男人回头来看着李观鱼，凹陷的眼眶中，眸眼间全是失望。
“我想不到你会做出这种事。”
“这种事？”李观鱼望见父亲失望的神色，思绪一愣。
对了……
自己犯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进入这个监狱……
啊，想起来了。
因为有一个小混混欺负了李锦鲤，他一怒之下，就冲上去将对方推开，但是那人撞在了旁边的尖锐钢筋上，大脑被贯穿，当场死亡。
他因为防卫过当，涉嫌过失杀人，被判处了五年的徒刑。
“爸……我……”李观鱼抬起手想要解释什么，但是想到确实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对方死亡，他如何解释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可是……我只是想保护锦鲤啊，从小不就是爸让我永远要保护好妹妹的吗？”
“锦鲤？你在说谁？”
“咦……锦鲤啊……她不就是……”李观鱼理所当然地说出半句话，可是下半句话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
对了，锦鲤，锦鲤是谁啊？
想起来了，是酒吧里遇到的一个性感女生。
原本他和对方从酒吧出来走在夜路上，可是半途出来一个黄毛小混混要调戏锦鲤，他喝了个半醉，一怒之下，失手将对方杀死了……
他不是过失杀人，是故意致人死亡啊，判处了20年的刑期，刚刚怎么搞错了呢？
“因为一个女人，你就下手夺走了一条生命，小鱼，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李父失望的摇头。
失望……
爸对我失望了？
为什么是爸对我失望，一直失望的那个人不是我吗？
咦……怎么会是我呢……我杀了人，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失望？
“二十年……”想起这么长久的刑期，李观鱼逐渐绝望，抬起双手捂住脑袋蹲下，黑白条纹袖口滑落，露出干净利落别无装饰的两只手臂。
李父视线略微一凝，随后继续说道：“你妈知道这件事情了，她很难过，所以不敢来见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物品，那是一个系在红绳上的小木件。
“这是她为你做的护身符。”
“二十年的刑期里，你一定要坚决服从监狱的管理，全心全意接受劳动改造，努力争取减刑的机会，我和你妈在外面，也会时刻关心着你，你不要因此绝望，千万不能放弃生命，知道吗？”
“我知道了。”李观鱼神色低沉，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护身符。
自然而然的戴在手腕上，仿佛这样东西，本身就应该出现在那里。
好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了，小鱼，有什么问题吗？”李父关心的问。
“这个护身符……”李观鱼语气迟疑。
“这个护身符有什么问题吗？”
“我似乎……”李观鱼眯了眯眼睛。
“似乎怎么了？”
“我似乎在妈手上见过，是妈以前的手链吗，样式有点古早了啊。”
“是么……”李父微微一笑，“这是傩宿之龛啊，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傩……什么之龛？”李观鱼目露疑惑之色，“好奇怪的名字。”
“你忘记了吗？”
李父走到李观鱼身前，将他从地上扶起，表情慈祥。
“小鱼，你不应该忘记这东西啊，这可是你从这里逃出去的关键，没有它，你怎么离开这座永恒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