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天通”：神圣的祭祀场所

金沙遗址内有专门的祭祀区，位于遗址的东部，总面积约15000平方米，滨河而设，沿着古河道的南岸分布。可以由此推测金沙人最初的祭祀活动是在河岸上举行的，祭祀仪式完成之后再将祭品掩埋在河滩中。

和一般的生活遗址不同，金沙祭祀区内出土的器物绝大部分都不是实用品，而是具有象征意义的祭器或者礼器。从商周时期中原卜辞中所反映的祭祀活动来看，有燔燎、沉埋等不同祭法，有的是焚烧祭品、烟气上升，使天上的神灵得以享用；有的是在土中埋藏祭品和牺牲，向天上和地下的祖先、神灵贡纳输诚。考古发现表明，三星堆和金沙有着与中原商周祭祀相同的做法，但又独具个性和特点。

图5　石蛇

图6　跪坐石人像

金沙的祭祀活动有几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其一，祭品大量使用动物的角、牙等部位。和三星堆祭祀坑一样，金沙祭祀区内也出土了大量象牙，其中最长的一根达1.85米，是迄今为止考古发现的最大象牙。除了以玉器、铜器、石器等作为祭品之外，金沙遗址中还出土了野猪獠牙、鹿角、麂角等动物骨殖，它们应为祭祀时的“牺牲”，尤其是野猪的獠牙数量多达数千枚。但并没有发现上述这些动物其他部位的骨头，这表明祭祀用品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可能具有特殊含义。其二，祭品中有专门制作的石虎、石蛇（图5）、石龟等动物形象，五官处多用朱砂涂红。与之共同出土的还有双手反绑在后的跪坐石人像（图6），有的石人像五官也同样涂以朱砂，表明其身份和这些石制动物一样，应是作为祭祀的“人牲”。他们极有可能是战争俘虏或奴隶，这也折射出金沙时期社会所发生的变化。其三，祭祀礼仪和程序逐渐形成。金沙遗址的祭祀活动经历了500年左右，从公元前1200年前后的商代晚期，一直延续到公元前770—前476年的春秋时期，随着政治中心的转移，金沙人的祭祀圣地才日渐荒芜。在这段漫长的岁月中，金沙的祭礼活动大体上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约为商代晚期，主要流行以象牙、石器作为祭品；第二个阶段约从商代晚期到西周中期，大量使用玉器、铜器作为祭品，象牙也仍然使用；第三个阶段约为西周时期至春秋时期，前一阶段流行的铜器、玉器和象牙等祭品数量骤减，而大量使用野猪獠牙、鹿角、麂角等动物骨殖，以及美石、陶器等作为祭品。

虽同为祭祀，但金沙的祭祀区明显有别于三星堆的祭祀坑。金沙遗址在祭祀对象、祭器使用、祭祀场所等方面都和三星堆有所不同，并且没有出现三星堆祭祀坑中最具标志性特点的青铜头像、面具、大型立人像、大型青铜神树等重器。虽然金沙遗址中也出土了与三星堆祭祀坑造型相同的黄金面具（图7）、青铜小人像等，但是体量和规模都远不如三星堆。这究竟意味着金沙时期总体国力的消退、祭祀资源的匮乏，还是两者本身就是在不同场景下开展的不同性质、不同功能、不同方式的祭祀活动？这些都有待开展更为深入的比较研究。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大量使用象牙、金箔神器、玉器祭祀来“沟通神人”这一点上，二者之间是一脉相承的。

图7　金沙遗址出土的黄金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