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动家法
异联局，顶层。
顾庭渊推门而入，办公室内早已站着两个人，他们穿着和他相同的黑色制服，却破烂不堪，三人身上散发着如出一辙的血腥气。
屋里血腥味在他进来之后到达了顶峰，办公桌上的香薰烟雾缭绕，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顾庭渊关上门，走到那两人身旁站定，向办公桌后转椅上坐着的中年男人敬了个礼，沉默着等待命令。
中年男人指尖夹着一根香烟，明明灭灭，他看着眼前的三人，这是他们异联局最能干的三名队长，也是最年轻的，可这段时间频繁的任务、无限度的外勤已经让他们看上去比自己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还憔悴。
他叹息一声，掐灭香烟，望向了顾庭渊，“听说你今天也遇上了异兽暴动？”
此话一出，旁边两个原本站着一动不动的男人迅速将目光投向了他。
顾庭渊点点头，“胡局，关于今天的任务……”
他本想报告这次任务的异常之处，结果胡局却直接伸手示意他停下，拉开抽屉，拿出一块黑色金属匣子。
三人的脸登时变了。
这是异联局专用的信号屏蔽器，防窃听、泄密，可这是局长办公室，胡局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众人内心复杂纷乱。
胡局将信号屏蔽器摆好，示意顾庭渊继续。
顾庭渊将任务过程毫无遗漏的说了出来，在叙述过程中，他自己也在拼命回想有无可疑的地方。
听完他的报告，胡局沉默片刻，说：“庭渊，你今天执行的，的确只是个D级任务而已。”
他抬起头，精明锐利的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了一遍，缓缓说道：“但它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时，评级已经变成S。”
S级，绝密！
“老段，小姜，叫你们过来是因为，你们这段时间执行过的任务，有一部分也和今天庭渊的一样，变成了S级。”
“不只是你们，这段时间异联局外勤出过的任务，遇到的异兽或多或少，或强或弱，都曾出现过被捕后或失去行动能力后异常暴起伤人的案例，分析部门的同志们将这些案例汇总，尝试总结出其中的规律，结果他们却一无所获——”
在三人惊诧的目光中，胡局语气冷沉：“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我们甚至找不到异兽暴乱的原因。”
一阵沉默。
胡局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所以，经过我和所有高层的讨论，凡是有关异兽暴动的案子全部升为S级绝密，非相关人员全部保密，另设专家调查组调查此事，至于你们——”
三人正了正身子。
“你们也被划入了调查组，不过只有你们三个人，要对底下的队员保密，从现在起，出外勤必须佩戴全套防护装备，老柳那边新到的武器全部紧着你们用，任务期间如果遇到异兽尽力抓捕，如若有生命危险必须及时撤离，如果让我知道你们任务期间因为贪功不拿自己和队员的命当命……呵！”
三人：“是！”
胡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滚蛋，三人立马退了出去。
离开办公室，顾庭渊掐了掐眉心，打算去一趟技术分析科看看他送过去的那头异兽尸体有没有什么化验出什么。
他刚转身，肩膀一重，一条手臂搭了上来，顺着手臂向上，是一张俊逸清秀的脸，眼窝很深，走廊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他脸色苍白。
这么一个和顾庭渊年纪相仿，外表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生，却是异联局行动队第三分队队长——姜德。
姜德冲顾庭渊嘻嘻一笑，问道：“刚才当着胡局的面没敢聊八卦，老顾，听说你这次被英雄救美了？”
顾庭渊：“……”
异联局的八卦部门不愧是所有系统中运转最快最迅速的，他人还没回来，八卦直接飞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姜德此人，说任务精神萎靡，聊八卦两眼放光，深得异联局一众姐妹婆婆阿姨喜爱，人送外号“百晓生”，他用手肘捅了捅顾庭渊，满脸兴奋，“说说啊，这几天连轴转，呼吸都是异兽的尸臭味，讲点你的八卦让我们放松一下吗。”
顾庭渊扯了扯唇角，抬手转了转手腕，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姜德深知他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性子，立刻放开了搭在他身上的手，转身去找了一直跟在他们两个身后一言不发的段诚。
段诚比他们二人大上一轮，人也稳重厚实，做事沉稳不喜欢激进，在他的带领下，二分队每年都是出事故最少，KPI完成得最稳的那个，因此他最受异联局一众高层的喜爱。
“段哥，我瞧着老顾这次有情况啊，他这个万年精钢铁树不会也要发芽了吧？”
段诚一直在思考刚才胡局的话，闻言皱眉，抬眼看了一下顾庭渊道背影，而后低头重新陷入沉思，一边回答道：“不会的。”
他的语气格外确定，姜德疑惑：“为什么？”
“因为庭渊一回来那个神秘女子印上了协查通告并严令各个下级部门若有线索立刻上报。”
姜德：“……”
此时，办公室。
三人离开后，胡局原本挺直的身板塌了下去，刚才那副严厉的模样消失不见，他摘下老花镜，心里愁得发苦。
多事之秋。
不过片刻，他重新戴上眼镜，起身走向身后的那排书架，抬手摸索两下，只听咔哒一声，原本排列整齐的书架缓缓向两边移动，露出了里面隐蔽的空间。
那是一间布置简单的书房，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以及放在角落里的沙发。
沙发上姿态闲适地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白色丝质衬衫，袖口上卷，气质清隽疏冷，长腿交叠，上面搁了一本书，骨节分明的手时不时翻动着书页。
听到声响，他抬眼看过来，眸光极浅，却又深不可测，无端给人窒息般的压迫感。
饶是胡局方才声色俱厉的对顾庭渊三人下命令，此时见到他，额上还是不自觉冒出细密的冷汗。
顾寂洲合上书，起身将它放回原处，语气温和：“怪不得胡局这么急着把我请来，怎么，想让我带调查组？”
胡局抬手擦了擦汗，无奈道：“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您……”
啪！
另一本书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胡局识趣地闭上嘴。
顾寂洲弯腰将书捡起，轻轻地拍去上面沾到的灰尘，重新放回原处，他回头，似笑非笑：“只有我？”
“胡善明，我脾性好，不代表我是菩萨。”
胡局额上冷汗冒得更快，“是是是，我知道，但是现在异兽暴动这件事其他高层不重视，调查组是我提出组建的，到时如果查不出什么……”
顾寂洲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垂眸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笑道：“一个月后就是局长换届，如果你
调查不出什么结果，局长这个位置就要换人了，是吧？”
“……”
胡局一噎。
的确如此。
他这辈子庸庸碌碌，哪怕坐在异联局局长的位子上，也没立过什么功，虽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最近京城不安稳，他要是无法解决，这个位置真的要换人坐了。
胡善明内心一阵纠结，最终咬牙道：“顾五爷，眼下我实在找不到可用的人，不然也不会觍着脸求到您头上。”
他也知道顾寂洲在病床上躺了两年，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养好，就让人家干活，属实不厚道，但凡有别的出路，他又怎么可能低三下四的求人？
顾寂洲不说话。
气氛一阵沉默。
就在胡局认为事情已经毫无转机的时候，顾寂洲却突然抬眼看他，温和的双眸此时深沉得让他觉得可怕，“我可以带调查组，但是，我有个条件。”
胡局脸上一喜，声音激动：“您说！”
……
顾家老宅。
顾林涵和顾晏晚刚一进门，一个青瓷茶盏就摔碎在她们脚边，碎片四分五裂，茶水洒了一地。
两人同时顿住。
“你放肆！”
客厅传来顾老爷子愠怒的声音。
顾晏晚挑眉，抬眼望去，只见顾江雪瑟缩着跪在那里，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经花得不成样子，狼狈不堪。
段徐曼同她跪在一起，拼命地拿手臂护住自己的女儿，此时的她头发散乱，仪态全失，完全没有昨日那般的优雅风度。
顾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把戒尺站在她面前，脸色阴沉得吓人，顾老夫人站在他身边，一脸失望地看着面前跪着的顾江雪。
“我去？”
顾林涵惊得瞪圆了双眼，“这是犯了什么事都逼得爸用家法了。”
在她记忆里，这东西简直就是童年阴影，不过自从他们成年之后，这把戒尺已经在祠堂里积了好多年的灰了。
把老爷子气得拿出了家法，这是又作了什么样的死啊。
顾林涵望着顾江雪柔弱的背影，心里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几个佣人上来收拾碎片，周叔也跟了过来，看见她们两人，愣了片刻，而后道：“四小姐，晚晚小姐，你们回来了？”
顾晏晚点点头，问道：“周叔，这是怎么了？”
周叔叹了口气，道：“江雪小姐在网上散播您的……谣言，老爷子生气了。”
他说的比较委婉，顾江雪做的事情已经不是谣言的范畴了。
她联系好几家营销号，在网上带节奏引战，捏造顾晏晚不学无术被包养的黑料，就连顾家的声誉也受到了不少影响。
热搜挂了大半天，闹得人尽皆知，只是顾林涵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去网上冲浪，而顾晏晚向来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所以二人才一无所知。
了解了来龙去脉，顾晏晚表情也没太大变化，倒是顾林涵立马就炸了。
“我天！这个顾江雪是猪脑子吗？”
身为一名女明星，她当然知道网络舆论的影响有多严重。
“我没做错！”
哭得凄惨无比的顾江雪红着一双眼睛不甘地说道：“她一个破鞋凭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便凄厉地惨叫一声。
顾老爷子见她还是死不认错，扬手就是一戒尺，狠狠拍在了她的后背。
顾林涵看着，啧啧两声，猛然想起顾晏晚可能没见过这种场面，轻咳了两声，道：“那个……晚晚，你别怕，爸他动家法的时候是狠了点，但是心里有数的，不会真伤着，小时候大哥他们没少被爸抽，就算是我，也被这把戒尺打得三天下不来床过。”
顾晏晚点点头，依旧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