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声:致“60后”不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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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流亡

一个人的情商往往可以改变命运,尤其是在逆境之中。情商大概就是“与人为善”,让和你在一起的人都感觉到舒适的能力吧。

转眼两年过去了,张管教与凤云竟成了心照不宣的朋友。当他知道凤云的传奇往事后,对凤云越发刮目相看。凤云表现良好,经常受到表扬,诸如,“帮扶狱友先进个人”“劳动标兵”“改造积极分子”这些具有减刑奖励的荣誉几乎都被凤云得到了。

可是在监狱的这两年,凤云更加思念自己离家时还在重病中的妻子,更牵挂他的三个儿子。家里托人写信说,老大环在矿山参加工作了,还分了一间砖瓦房,好像还有了相好的女友。二儿子身体太弱,最让人担心。小儿子军身体还行,只要能吃上饭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凤云多想回一趟魂牵梦萦的老塘沿以解忧心啊。

“必须出去,必须回家,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有一阵子,这个想法一度占领了凤云的脑海。

后来有几个狱友越狱跑掉了,好像也没有全都被抓回来。见人心浮动,监狱明显加强了看管,出工在外与收工回监舍的途中,都有人不间断地在周围警戒。

入狱第三年春末,张管教给转来了凤云的妻子病逝的口信,凤云思乡之情更甚了。从那个时候起,凤云就开始琢磨着要不惜冒险回老塘沿一趟,但始终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三年最困难时期过后略有好转,监狱即开始了改善伙食的工作。伙房需要增添人手的消息一传开,大家立即跃跃欲试。谁都知道,伙房的劳动强度比工地要小得多,关键是或多或少能在嘴上占到点便宜。凤云也想去伙房,但在他看来,伙房工作自由度相对较大,外出机会多,这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诱惑。

监舍院内,张管教组织开会。

“最困难时期快要过去了,监狱伙食改善,伙房需要增添人手。老办法,由大家推举出表现良好,还能识字算账的人优先考虑。”

推举会现场,大家自荐、推举,众说纷纭。

“经领导长期考察,凤云工作认真负责、守纪律、念过书又会打算盘,就由他暂调去伙房担任杂工和采买工作了。”经民主推荐,张管教定下了人选。

晚秋的一天,监舍伙房内。

“工地最重要的堤坝加固工作按时完成了,农场决定要加餐犒劳鼓励一下。凤云,你去会计那里支些钱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去集镇多买些菜回来。”下午收工时张管教安排道。

第二天一早,凤云挑着挑子,由一名背着长枪的狱警陪同着向集镇出发了。

头天晚上,凤云就想到了借机逃跑这事儿,并准备伺机行事。他当然知道外出时逃跑属于越狱行为,一旦失败就是重罪。但是,那份越来越迫切的回乡心情还是冲淡了他的恐惧。

临近晌午,满满两筐菜压在凤云肩头上,沉甸甸的。两人顺着浩瀚芦苇荡间蒿草丛生的小路往回走。

“不急,晚上加餐来得及,你要是累了就歇歇。”狱警很和善,不时会同意凤云放下挑子歇歇脚。

皖北农村大都很相似,田野里传来老牛的低吼声,那是凤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仿佛就是老塘沿的亲切呼唤。凤云下了最后的决心——先跑出去再说。

恰巧狱警走进芦苇丛背身准备小解。机不可失!凤云把早已整理清楚的采购清单和剩余的钱款,连同半截铅笔摆在了菜担子上最显眼的地方,转身钻进了熟悉的芦苇荡,轻易就甩开了跟随的狱警。

凤云蹚水过了一个小河汊,在对岸芦苇丛里猫腰躲了起来。果然,那个狱警端枪也蹚水过来,搜索一番,鸣枪示警后也就返回去了。凤云在浅水中一直躲到深夜,才敢出来一路向南狂奔。

“先去看看大儿子,交代他几句。”

那个秋天的夜晚,月明星稀。凤云顺着大路疾行近百里,一路打听着来到了矿山,直到第二天夜里,才找到位于工人村主街道的第一排红砖平房。

“大,你出狱了?”环开门大为吃惊。

“环,别问了,你把家里能做干粮都给我做了。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凤云答非所问。

环把一摞子烙饼都捆好,又拿出仅有的十元钱。

“往后不要想着联系我。你是长子,要多多照看家里,我若活着就会回家,若死了就在外边了。千万不要找我,更不能说我来过这里。记住,要是结了婚就早要孩子。有了人,家里就有希望。”

凤云背上干粮和环给的几件衣服,趁着夜色出门,一路向西顺着雷河大堤就来到了青龙山火车站,顺着铁路旁的小路向南疾行。

“只要能回一趟家,哪怕再被抓回去加刑枪毙也在所不惜。白天绝不能乘车,到固镇车站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凤云默念着,加快了脚底的步子。

凤云一路狂奔,过浍河后直奔姚集,又过谢河直奔高庄……离老塘沿越来越近,还剩最后30里路了。凤云把几件衣服与干粮仔细藏在固镇车站外的一个乱坟岗里,开始了回家的最后跋涉。

到了高庄,凤云的心情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再走最后3里路就能回到他朝思暮想的老塘沿了;害怕的是,公安可能会在老塘沿正张网等他。

凤云来到老塘东岸,借着月光已经能够看见村头那棵大枣树了。凤云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踉跄着脚步来到老塘边,捧起老塘水就是一通酣饮,他从未有感觉过老塘水竟是那样的甜。

与老宅隔水相望,凤云泪眼迷离,那里有他用生命护卫的家人和他的牛棚以及过去所有的记忆。凤云远远地望着,祈祷着。那一刻他居然祈望自家门能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哪怕是一只鸡鸭也好。

秋风渐凉,他多想敲门而入啊,但他不能。

“我是个越狱的逃犯,家人知情不报就是窝藏包庇罪,也要蹲蹲子啊。”凤云愣愣地想着,踉跄着往自家祖坟走去。

“我犯了罪,蹲蹲子了,没有照顾好家人。愧对祖宗,我从此流浪天涯,但我一定会回来的……”凤云跪在父母坟前,怆然念叨着。

抹了一把眼泪,一路向东就踏上了数年的流亡路。

在固镇火车站,凤云爬上了一列北上拉煤的火车。

凤云不知道火车开往何处,反正是火车停了他就下车搞水喝、搞吃的,然后回来继续爬火车。原来那列火车开走了,他就再换一列,继续往下走。

“走得越远越好,绝不能连累家人。”凤云想。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他最后一次爬上的是一列拉木头的长长的货运列车。感觉又过去了几天,破瓦罐子里没有了一滴水,凤云感到饥渴难忍。列车终于在爬一个陡坡时慢了下来,凤云跳下车,因为他看见了铁路边水沟里清澈的水。

凤云扑过去,一通牛饮,而列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好在行囊是紧紧捆在自己身上的。凤云犹豫片刻,壮着胆子沿着铁轨向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揉揉眼睛,就看见了一个小车站,站牌上的字像蚯蚓一样,反正不认识。凤云小心翼翼地绕出车站,向人打听,原来自己已经辗转来到新疆地界了。

车站门口的布告栏里贴满了公安的通缉布告。凤云壮着胆过去看,都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和越狱犯的通缉令。凤云这才放下心来,向站外的大路走去。

大概远离了城市,天蓝地阔,眼中牛羊成群,不远处竟然还有低矮的砖房院落和零星的帐篷。公路上不时有军车和警车呼啸驶过,不过刺耳的警笛还是会让凤云心有余悸。

凤云干脆下了大路,漫无目的地向荒野深处走去。

一路上遇见院舍就过去讨些吃的,多数时候可以讨到馕甚至还有牛羊肉。好在这里溪流密布,金黄色的树林绵延不绝,渴了就喝溪水,累了就在树林里休息一下。日出日落,又是几天过去了。风中不时有零星的雪花飘落,凤云裹了裹衣服,感觉天气越来越冷了。

一天黄昏,凤云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他累坏了,找了棵大树下和衣而卧,一觉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竟感觉身上轻飘飘的,浑身发烫。凤云跌跌撞撞地下了山,经过山坳里一个大帐篷前的时候,两腿一软,就倒卧在了地上。

“妈妈快来!这里有个人!”凤云听到有个男孩在喊。

很快,有个女人从帐篷里出来。那女人显然动了恻隐之心,和那个孩子扶起衣衫褴褛的凤云进了帐篷。凤云被安置在门后的一个小炕上,在温暖久违的气息里,凤云躺下就睡着了。

凤云迷迷糊糊中也不知睡了多久,终于醒了过来。

“醒了!妈妈,这个人醒了!”有两个男孩大呼小叫着。

“看来这个人的命大,总算醒过来了。”妇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凤云努力睁开眼睛。

“你可真够吓人的,睡了两天两夜了。你先别问这是哪里,看你也是个汉人吧?你是从哪里来的?”妇人端来一碗水,扶起凤云。

“是你们救了我。”凤云挣扎着坐起来,“实不相瞒,我姓梁,是从安徽流浪来的,我们那里很穷又遇上了大灾年,活不下去了。我扒了一辆拉木材的火车,下来才听说到了新疆石河子。一路流浪乞讨,就到了这里了。”

“梁大哥,我们都是汉人,你也真不易啊!这里是天山南边,离石河子火车站少说也有几百里地呢,你就是一路走着来的啊?再往里走就要进山了,冬天山里风雪很大,你没有住的地方,没有粮食和牛羊,是不容易活命的。我看你还是养好身体就回去吧。”妇人听了凤云的经历,恳切地建议道。

“大妹子也不是新疆本地人,你怎么来新疆了?”见妇人面善,凤云关切地询问道。

“我姓李,喊我‘水花’就行了。我老家是河南的,那里的日子也艰苦,常有水灾。1956年响应国家号召来新疆支援农垦,那一次就来了几万人呢。这里地多人少,还算风调雨顺,总比在家乡生活得要好一些。”水花介绍道,“靠组织介绍,我嫁给了当地哈萨克族牧民。孩他爸去转场了,每年冬季前都要把家里的牲畜转往山下的冬季牧场,春天来了再转回山里的牧场。过一段孩他爸转场安顿好,就该回来接我们下山了,我一个人带两个儿子大强和小强住在山里也不安全,主要是常有狼出没,也有偷盗犯结伙来偷转场留下来的牛羊。盗匪一般不敢对有男人的家里动手,梁大哥安心养病,就一直待到孩他爸来接我们下山吧。我有时还真有点害怕,孩他爸回来可以给你多付些工钱的。”水花说完,腼腆一笑。

“多谢水花妹子!留下来帮忙没啥问题,给工钱就是看不起人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如果你不嫌弃,我待在哪里都一样。”凤云想到自己无处可去,救命恩人需要自己帮忙,也就欣然同意了。

“梁大哥一定饿坏了吧?”水花关心地问道。

不等凤云回答,水花就干练地忙活开了。她往火炉里添了几把捆扎好的干柴,火焰立即升腾了起来。不一会儿,奶茶、牛羊肉和馕就端上了小饭桌,还有吃羊肉的一拃长的小刀。这是凤云流浪以来吃得最丰盛也是最安心的一顿饭了。

真是个善良的女人,凤云在心里默念着。

在水花的悉心照料下,几天后凤云的气色大好。凤云伸伸手臂,关节一阵乱响,他待不住了。

“水花妹子,我总不能样吃饱了什么都不干,干闲着吧?”清晨,凤云走出帐篷,来到正在忙碌的水花身边。

“这些活儿,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安心养好身体要紧。”水花放下手头捆扎柴草的工作转头告诉凤云。

“我的身体没事了。”凤云看到院里牲口圈里还有几头牛和一群羊就闲不住了。他熟练地清理起了牛羊圈,先把牛羊粪铲出圈外,再堆成一堆就像在老家时做得那样,那是积肥,准备春耕施基肥的常规性工作。

“梁大哥,你不用费力把它们堆成堆的,直接把牛粪摊开在地上或者糊到帐篷上晾晒干就行了,冬季不好砍柴,就指望它们当过冬柴火的。”水花解释说。

“多可惜啊,这些上好的肥料春耕就能用上了。我看周围有不少的树林子,去弄些过冬的柴火应该没有问题。”凤云觉得可惜,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

凤云言出必行,每天早晨清理晾晒完牛粪后,就径直去周边小树林捡干柴。他模仿着水花储存干柴的做法,把大块的木材劈成小块再在外层包裹捆扎一些干草或枯叶。半个月下来,帐篷前已经摆放了整齐得如小屋一样的干柴堆了。

一日午后,在风雪间隙,太阳趁机探出头来把阳光洒进院落。

“梁大哥,家里没羊肉了,两个孩子都急了。唉,我也不会杀羊,等杀羊的上门来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如果等孩他爸回来再杀羊,孩子们非急疯了不可。看来要请梁大哥帮忙了。”水花在围裙上搓着手,对正在院里捆扎柴草的凤云说。

“我来试试吧,我在家时也看人干过。你去牵羊,不能让大强小强急坏了。”其实,凤云只在老家集市上见过宰羊的营生,他自己除了宰过乔庄那头牛,宰羊这活儿他还真没有亲手干过。

“梁伯伯真厉害,我们有手抓肉吃了!”大强小强欢呼跳跃。

羊很快牵了过来。凤云不再犹豫,凭着记忆,他先把羊的四个蹄子捆扎住,准备好放血的刀和大盆。宰杀过程还算顺利,在水花的帮助下,把羊钩挂吊在帐篷边的树上即开始剥皮开膛破肚。接近尾声时,院外不远处小树林里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呜呜声,接着就是大片的呜呜声。

“不好,一定是林子里昨夜就来的狼群闻到羊的血腥味了。每个冬天,狼在深山里熬不住,都会成群结队地下山祸害牧民的牲畜。这可怎么办啊?”水花惊慌地说。

“不怕,你带孩子们先回屋。我用大棒守着门,不会有事。另外,你再把你家吃肉用的小刀都给我拿来。”凤云极力安慰道。

“狼钻进羊圈叼羊了!来了,来了!朝我家里来了!”正在门口玩耍的大强和小强发出惊慌的呼救声。

凤云疾呼一声,抄着大棒就往院门口跑。

“给你刀子……”水花吓得脸色煞白,把几把小刀往凤云手里一塞,也冲向院门口。

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孩子吓得愣在原地,那只健硕的头狼已经扑向大强和小强。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头狼张口高高跃起的瞬间,凤云手中的一把小刀也飞了出去——

小刀如闪电利落地扎进头狼的大嘴里,头狼重重地摔在地上。其余几匹狼张嘴龇牙,前仆后继地扑了上来。凤云抖擞精神,越战越勇,刀无虚发,顷刻间已有四五匹狼在地上哀号。凤云和水花趁机冲过去,抱起被吓蒙的两个孩子,冲回院子关紧院门。待水花和两个孩子钻进帐篷,凤云手提大棒,守在帐篷门口。

狼群重新组织后,发疯般地跳过栅栏向凤云围堵了过来。

一个皖北男人与一群红眼饿狼的搏斗,在天山脚下开始了。

凤云大棒翻飞,死战不退,不时有沉闷的撞击声传来,那是大棒横扫在狼头上才会发出的声声闷响。一会儿,凤云四周已是哀号一片。凤云自己的身上也到处都是抓痕,破碎的衣服下是流血的肌肤,贴身的裴翠玉佩也从领口滑落出来了。

群狼见无法取胜,退出院子,在院门口对峙着,准备着下一波攻击。

“梁大哥你也进屋吧,损失些牲畜不要紧。快把那只剥了皮的羊扔过去,狼就会散了。”水花担心地探出头来,提醒着这个浑身是血的玩命男人。

“我没事,你看好孩子,晚上还要吃手抓狼肉呢!我在,狼就没有便宜占!”凤云大气粗喘,顶天立地。

很快,狼群重新集结,发动了又一波攻击。

这一次,人与狼都借助各自地形周旋着斗智斗勇,这一战,从傍晚鏖战到了天黑。可能是狼们也感觉到了再战下去无望,也可能是水花急中生智,从帐篷里扔出来两个熊熊燃烧的火把,让损兵折将的狼群感觉到了无边的恐惧。风又起雪又飘时,狼群呜咽着嗅嗅地上的同伴,越过栅栏朝沙砾戈壁遁去了。

“水花,水花!我回来了,这是怎么了?”水花的丈夫叶丹转场回来了。

火把下,叶丹体形健硕俊朗、浓眉大眼,隐隐的络腮胡,腰间垂坠着一把带鞘的短刀。

“该死的叶丹,你总算回来了。”水花出门一下子扑到丈夫怀里。

“他是谁?”叶丹初见手持大棒浑身是血的凤云,右手向腰间的短刀摸去。

“叶丹不要犯浑,那是救了我们的恩人梁大哥,进来再说吧。”水花知道,脾气暴躁的丈夫一定是误解了。

两个男人进了帐篷坐下,水花叙说了今天遭狼群围攻的事儿。

“要不是梁大哥拼死相救,我们娘儿三个早喂狼了。”水花泣不成声地说。

“梁大哥好身手,我数了数地上大小有十几只狼呢!梁大哥这是拼了命了,刚才冒犯了,原谅叶丹有眼无珠啊。”听完水花惊神未定的讲述,叶丹面露钦佩之色,愧疚之情更浓了。

“水花妹子和你的儿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当以死为报!”凤云真诚回应道。

“你也救了我一家,咱们有缘,我们扯平了,以后就都不要再客气啦。水花,上肉上酒!我要认下梁大哥!”叶丹爽朗地大笑起来。

两个男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兄弟相称,你来我往,其乐融融。

“大哥以后有什么想法?”叶丹端起酒碗问道。

“继续漂吧,暂时是不能再回安徽老家了。”凤云悲从心来。

“刚才听水花说你会养牛,这太难得了!我看大哥哪也别去了,就留下来给我帮忙,我们兄弟合力,合适的时候我再分你一些牲口。你这么能干,再帮你娶个媳妇就在这里安家落户算了,我还能多一家亲戚呢。”叶丹殷切地道。

“我老家还有三个儿子呢,他们没娘了。再说我还有一件大事没办,我出来时在我大的坟上磕头说过的。”凤云伤感地解释说。

“大哥有什么要完成的大事?我们是兄弟,我帮你。”叶丹很好奇。

“既然兄弟坦诚相待,我也就不必再隐瞒什么了。”凤云喝下一碗酒,从头到尾讲起了自己流亡的原因和经历。

“大哥做得对啊!男人不能保全家人,活在世上还有何用?新疆这里内地犯事流亡来的人很多,有犯流氓罪的,还有就是杀人犯,对这些人我们当地人很看不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有本事杀人就要有本事承担。大哥你不一样,为了村里人活命偷杀了一头老牛犯了事,何况还发誓要加倍奉还。兄弟佩服!如若是我,杀十头牛我都会干的。”叶丹听罢,大呼凤云是男人气概。

“好吧,那我就留下来,但我分文不取。”凤云答应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