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中断
这时候,因为他对工作过分热情,戴维差一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做报告前好几天,他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头痛,两条腿有时候一点力气也没有,像是踩在棉花团上。使他感到难受的寒颤,往往会在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来袭击他。举例来说,在实验室的冒着热气的沙溶[沙溶:一种对试验物质加热的器具。——编者注]旁边,或在舞厅里跳着卡德里尔舞,由于闷热,烛光都在变暗、人人都在流汗的时候,他却浑身颤抖起来。
他一直觉得不舒服,感觉到病魔在偷偷地袭击他。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守在岗位上,顽强地工作下去
“我竟要早早死去,来不及向世界报告自己的发现了,”他担心地说,“那以后就会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外国人,出来宣布是他将苛性钾分解成功的了。那怎么成!只要我的脑子还没完全昏迷,我的手还能执笔,我就该把全部发现的经过,详细写出来。我不一定非上台演说不可,反正也可以写出书面报告来,请别人替我宣读的。”
但是,他还是自己宣读了报告。当他上台说话的时候,热病使他浑身战栗,两颊绯红,两手微微颤抖,可他还是在这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情况下说完了话。
戴维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可是,他却感到很幸福。
“您怎么了?”埃德蒙得看见他站都站不稳了,就问。
“我好像是得了伤寒,”戴维喃喃地说,“该死的监狱!”
勉强支持了四天,他终于躺下了。
病势立刻恶化,高烧将他的身子折磨得十分虚弱,还不停地说胡话。有几天,好像他的病已经没有希望了。
皇家学院的主持人垂头丧气了。近来有钱的“慈善家们”都不再为发展科学而捐款,整个学院差不多全靠戴维的演讲来维持。他的演讲成了学院收入的主要来源。因此,戴维如果真的死去,这个拥有“皇家”称号的学院简直就要垮台了。
所以,只要有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学院的管理员立刻就要跑上去,向他小声地问:“怎么样?戴维先生好点了没有?”
“不好”医生总是这样回答。
伦敦到处有人到医院来探问他的病。他的大名正在四处传扬。他所发现的新金属及其具有的特性,许多人、许多俱乐部都正在谈论。不料,在阿柏马里街见过的这位教授,他发现了新元素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普遍传开,跟着就飞来了他的不幸的消息!
“您听说吗?”伦教的人士附耳相告。“戴维快要死了!”
群众硬要闯进学院,要求确切地知道:昨天夜里,戴维教授的睡眠怎样,体温多高?据说他在调查监狱的时候,染上了伤寒,是不是真的?
这就使学院办公室不得不特为他的病状,贴出一张公报来。
戴维躺在床上,一直害了九个星期的热病。在这段时间里,他几乎始终处在生死的边缘。好心的医生们都轮流守在他的病床前,日夜看护着他。
他们都认为:“戴维从来没有得过伤寒,现在得的也不是伤寒。他不过是完全累垮了。由于操劳过度,身体非常虚弱,所以一点轻微的感冒,就将他带到了死亡线上。”
他到底还是活过来了。
一月的下半月,他的病势开始好转。可他还是十分孱弱,脸色苍白得怕人。关于实验室暂时没有什么可想的。可又不愿虚度光阴,他就继续写他那首还没完成的诗。
病没有挫减他的锐气。他还是从前那位热情洋溢、心巧手快的戴维。
他还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学院简陋的卧室里,连一张沙发或舒适的圈椅都没有。使得大病才好的戴维,除了卧床以外,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啊,你们别以为在富裕的英吉利,著名的科学家所受到的待遇是十分优厚的。在报纸上给戴维喝采捧场,这在英国,的确一点也不吝惜。可是,柔软的沙发嘛,那是值钱的。一个木匠的儿子,不坐沙发,不也过得去吗?
戴维的朋友们终于让皇家学院的院长感到不好意思。这才花了三个半基尼,从不知什么地方很便宜地买到了一张沙发,郑重其事地抬进了戴维的寝室。可是这时候,戴维已经不怎么需要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