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楼道里的血1

“蓝爷爷、蓝奶奶，你家的电话铃响了。”稚嫩的男童声音从地头传来，使出了吃奶的劲。

庄稼地里倒伏的玉米、高粱杆错落有致地叠覆在一起，忙碌其中的五彩身影成了田园图画的点缀。与众不同的，一对面色白皙的中老年夫妇正在闷热潮湿的玉米地里帮邻居忙，扶起歪倒的庄稼，动作生疏，一看就不是庄户人出身。

他们听见声音，停下手里的活，视线漫过“绿地毯”，寻找声音的来源。一个结实的、皮肤黝黑的小男孩已走进玉米地大约半米远，个子矮矮的，只高出的玉米杆半个头，如果不是穿着万绿丛中一点白的背心，根本看不到他。此时正在不知所措地寻找下一个落脚地。

“小宝，别进来，扎了你。”

“小宝，站着别动。”

夫妇俩边喊边急忙往外走。不远处另一条垄沟里是小宝的爷爷、奶奶，正忙活得满头大汗，对孙子的安全无动于衷。大概庄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天养人肥的撸，习惯于在田野间撒野。

“老哥、老嫂子，肯定是孩子来电话了，去看一下。”男的向他们打招呼。

他叫蓝洪英，去年退居二线，离开工作岗位心里落差很大，小他几岁的老伴奚肖也刚退下来不久，怕他得退休综合征，就在这里买个民宅，就是留守儿童小宝的家。与爷奶家的房子属于一家两户，中间没有隔壁墙，蓝洪英买下后也没有垒墙，小宝就像进出自己家一样每天来串门，蹭吃蹭喝，而大人们也相处的很好。今天他们下地干活，把小宝一人留在家里看家，正玩着院子里的泥巴时，蓝家的电话响了。

如果是儿女的电话，从发大水开始他们就等的。

每年玉米灌浆的时候，渤海湾都会受到附近台风的影响，来一场暴风骤雨。只不过今年是有气象记录以来之最，几小时的强降雨后，中小雨又延绵了十多个小时。据气象中心播报，这次台风影响面积之大、损毁之剧，历史上少见。而BJ又是暴雨中心，蓝家一双儿女都在那里上大学，已经打了几次传呼给他们都没有回话。蓝家老夫妻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赶快回去吧！先不用回来了，干了半天了，累得够呛。”

“你们城里人细皮嫩肉的，哪像我们干惯了的。”

小宝的爷奶一唱一和的。两家相处熟了，说话也随便起来，蓝家的菜园子他们经常帮忙打理，体现了那句老话“远亲不如近邻“。

这天的前一天，BJ某单位的家属楼里，习惯早起的李大爷按时起床，开窗透气，闷了一天多的屋子与人一样快要发霉了。

雨后的晴好天气、空气中饱和的负氧离子让人心境明朗，视野通透。一群麻雀在仅存的树枝叶间欢快地跳来跳去，存留在上的雨水被弹落下来，与躺在地面上的折枝、落叶撞击，发出“唰唰”的声音，再混合上叽喳的鸟叫声，俨然成就了一首晨间奏鸣曲。

李老爷子的身子探出窗外，又缩回来，折腾了好几次。呼吸雨后清新的空气本是快乐的，可是眼前破败的景象却让他愉悦的心情大打折扣。楼前的树木花草被暴风雨摧残得折胳膊、断腿；过膝深的洪水退去后，留下的垃圾与掉落的树枝、花叶凌乱地铺散在地，被裹上了厚厚的黄泥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