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暴露了身份
越君临今日前来与纪宁过招这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可是巨石后头的气息明显陌生，绝对不是他的熟人。
越君临素来警惕心很强，作为流光宗未来的宗主人选，他也是自小便被教导不可轻信他人。
其实，纪宁来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可能会被发现。
毕竟以洛昀这俱身体的修为，想要在越君临眼皮子低下掩藏起来，很难。
因此，即使她被发现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反而是从容淡定地走了出来，飞升至山头与洛昀齐肩。
她今日没有刻意隐藏魔气，但是把额间的血契印记给露了出来。
越君临看清来人，只觉得这男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好像是……上回纪宁带出来的清山宗的弟子？
再看脸，他眼眸一掀，眼前这男子的面貌恐怕在整个仙门都找不出替代的来。
上次这男子戴着面具，此刻露出一张对越君临来说相当陌生的脸。
可是，他身上居然有魔气！
“你是何人？为何要躲在巨石后面。”
纪宁的语气也是云淡风轻的：“本就无意躲，看到越少宗主与纪少宗主挥剑比试，想着还是不便打扰为好。”
越君临皱眉，面色微沉：“你一早就来了？”
洛昀见越君临眼里对纪宁敌意不浅，便上来道：“她是跟着我来的。”
观察了纪宁许久，越君临眸色渐深。
“上回在仙门市集，跟在纪少宗主身旁的也是你是么？”
“是。”
“你是半路堕魔的修士，却明目张胆出现仙门地界……难道你是那洛家堕魔的弃子洛昀？”
洛昀心头一沉，他总觉得在这里暴露身份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身旁的纪宁依旧气定神闲：“越少宗主猜得不错。”
闻言，越君临更加阴沉了几分。
“我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纪少宗主身边，也不知你为何又能扮作清山宗的弟子。但洛家早已对你下了追杀令，你堕魔以后四处为害仙门，倘若我今日就此放过你的话，我越君临愧对仙门。”
洛昀越听越嘲讽，问：“什么四处为害？是西域门放的消息么？”
越君临以为洛昀是纪宁，他的目光落在洛昀的脸上时，声线也柔了几分：“嗯，纪少宗主莫要被他骗了，此前仙门各宗主汇集，洛家主亲口说的，碰到洛昀，当诛之。”
然而，越君临见“纪宁”脸色如冰，似连话都不想说了，这让他感到意外。
纪宁只看了洛昀一眼，就能感觉他现在戾气很重。
想必他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洛昀当然心情不佳，洛家人如此这般赶尽杀绝，还四处造谣。
现下又对他下了诛杀令，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
越君临又将视线转回到纪宁脸上，看着那个眉眼似玉，却冷若冰霜的男人，他的心中莫名有几分嘲讽。
他迅速念叨着法诀，掐指配合，很快结出一道金色的印来。
洛昀对这些法印最为熟悉。
西域门最擅长的就是阵法，而此刻越君临正在塑造专门除魔的法阵。
他当然不能任由越君临胡来，当即提剑劈去，可是却被越君临令一道阵法困住了。
“纪宁，对不住了，但你今日若要拦我，于你我皆不利。”
清山宗少宗主包庇洛家堕魔弃子，传出去多么令人怀疑。
洛昀知道是阵法，可是不会解阵！
在西域门时他可是啥都没学到，这让他忍不住面色更加阴郁。
可是他都不会，纪宁便更加不懂了，清山宗又不教阵法！
眼看着天有雷云，草木吹动，周围凛冽的气息也愈发浓厚。
他用传心术：“纪宁，那阵法专门对付魔修的，你小心些。”
可惜，当飓风袭来，阵法的压制尽数展现了出来。
纪宁不懂如何应付，一时间挣扎不及，被困了进去。
层层的金色法圈在她周身环绕，光芒凌凌，正中央呈十字形，好似紧箍咒一般繁琐，晃得她有点头昏眼花。
勉强稳住身形时，纪宁觉得，她绝不可以在别人的身体里死去！
她割开手腕放了一些魔血，很快阵法像是被烫着了，对她的攻势减弱了，她也终于可以想一想应对之策了。
这边，洛昀的脑子转得飞快。
他一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从这个世界洛昀的记忆里，可以看出他曾经阅读过解阵的书，他进入记忆深处搜寻。
点位不同，阵法的威力不同，看似复杂的阵法其实都是由基础点位构成的，解阵其实如同解数学题。
很快，洛昀眉目一掀，他悟了。
这边他一破阵就赶紧去阻止越君临，可纪宁周身的龙卷风愈发浓厚，看着恐怖如斯。
于是，洛昀三布并作两步，毫不犹豫间直接钻冲进了阵法内，这一幕越君临看得眉心俱颤，同时心头微微一动。
“纪宁……”
他试图伸手，却只抓到了空气。
阵法一道开启，无法停止。
阵法内，纪宁盘坐在中心，她面色苍白，腕子上的鲜红顺着手流了下去，她却一直阖着眼眸，无法顾及。
洛昀知道此时不该唤她，她在解阵。
可是她没学过，真的会解么。
思忖片刻，洛昀决定冒一次险。
他在纪宁旁边坐了下来，也闭上了眼。
利用血契的联系，洛昀进入了纪宁的识海。
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方法。
只不过这种术法不能维持太久，因为他们都是凡人，修为并没有出神入化，强行进入别人的识海，对施法的人来说损耗极大。
纪宁的周围是一片又一片的星空图，她在瀚海无边的星空中行走不出出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直到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识海中他们都是以自己原本的形态显形的，所以在这里她能看到真正的洛昀。
纪宁一愣：“你……你怎么来了。”
他惯常含笑，与她那张素来冰若琉璃的脸截然不同。
“来帮你。”
洛昀踱步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看星空图。
“会解吗？”
纪宁聚神于那些从未见过的点位，问道：“需要移动这些点位？”
“对。”
她已经看了许久，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好像移动不同的点位，有不同的效果。
“我最终需要摆出通往识海外的道路，莫非挪动任何点位都可以？”
洛昀看着纪宁凝眸神思的模样，轻笑出声：“我已经看出来怎么解了，我来帮你吧。”
他尝试伸手帮她挪动一些点位，可是发现这是在她的识海，他无论怎么伸手都动不了。
纪宁依葫芦画瓢隔空动了动手，做出了一个拖的动作，可是点位纹丝不动。
“嗯，怎么动不了？”
纪宁看着自己的手，她不理解哪里出了问题，神色也逐渐茫然。
鲜少看到纪宁有这么呆萌一幕，洛昀心情大好，一双桃花眼愈发勾人。
“纪小仙女，我来教你。”
洛昀站在她身后，抓起她的一右手，将她的手背一整个裹了起来。
感觉到他的触碰，她身子微微一颤。
纪宁的手好小，对洛昀自己的身体来说。
虽然是在识海中，纪宁却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呼吸，仿佛和在外头没什么区别。
“你得先伸手去把这些点位抓下来，就像这样。”
他在她身旁，耐心又细致地讲解。
因为距离近，声音也压得比平时低沉，仿佛柔柔拂过她的耳际，弄得她痒乎乎的。
纪宁心跳如雷，她许多年未曾感受到过胸口有如此激烈的碰撞了。
这是某种未知的情绪，鲜活又灿动。
识海中只有他们两人，仿佛立在流光溢彩浩瀚无边的银河中，渺小却又是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四周的一切静谧无声，点位却闪烁如星，随着流云小幅运转。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摘天上的星星，嗯？”
洛昀尾音上扬，带着勾人心弦的意味。
他说得不错，眼前的场景明亮绚丽，如果不是为了破阵，真的很像是在摘星星。
纪宁也是第一次体验破阵，清山宗擅长剑术，她没学过解阵，不免被眼前之景吸引到。
除此之外，她感觉周边环绕着干净清冽的松香，是洛昀身上的味道。
明明之前与他互换过身体，可这一刻被他的气息全然笼罩着，她心尖止不住怦然跳动。
惯常心静如水的纪宁有些不习惯心口的跃动了，频率太快了，她操控不了。
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摸心口的位置，但最终只是揪紧了心口的衣服。
洛昀此时心细如发，发现她的呼吸不如平常均匀，他手头顿住，蹙眉。
“你怎么了，不会是被困在阵法里太久了，难受吧？”
“无妨，继续吧。”
这个阵法本来就对魔修的身体损害极大，纪宁再不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语气一沉：“我尽量快点。”
在洛昀的牵动下，纪宁来到某个点位的处置。
伸出手把它吸到了掌心，然后再被他带着放到了另一个位置。
其实他演示第一个动作时，她就已经学会了。
可是他硬是带着她完成了全部，她几乎是被他贴在怀里，很像她平日带他练剑的模样。
她居然也没拒绝。
“还有最后一个了。”
闻言，纪宁心里松了口气。
等所有的点位摆正以后，斗转星移，四周的景象迅速变化，点位也开出了一条通往光明的路来。
纪宁神色一松，她眼眸明亮道：“洛昀，成功了。”
身后的洛昀却没有回复，本来抓着她的手也不知何时松开了。
纪宁察觉出一起不对劲来，立刻回头。
这一看，恰好见男人冷白的嘴角挂着鲜红的血珠，他捂着胸口直接蹲了下去，看起来很痛苦。
纪宁一惊：“洛昀！”
然而，不等她伸手去抓，光亮处宛如升起一阵漩涡，将她卷了出去，却把洛昀留在原地。
纪宁大惊，眼看着洛昀离她越来越远，她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抓到。
情急之下，纪宁忽然想到，这里是她的识海，怎么会看到洛昀呢，难道他硬闯过来的？
可是这样对他来说损耗极大，她必须尽快出去才能救他出来。
果然，纪宁骤然掀开眼眸的瞬间，身旁的“女子”直接喷了一口血出来，沉沉地倒在了他身上。
纪宁赶紧拦着他，轻拍他的脸，语气有一丝慌乱：“洛昀，醒醒，洛昀！”
可是任她怎么叫，他都醒不来。
阵法破开后，万物恢复清明。
越君临立在阵法外，长身如玉，仙人之姿。
他在外头想了许久，倘若“洛昀”真能解开这阵法，便是天意了。
他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也无愧于仙门了。
等云烟散去，他道：“今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既然纪少宗主与我立场相悖，执意救下这魔修，那便希望他日少宗主莫要后悔。”
可是等他真的看到冷艳绝伦的姑娘软软地倒在那个狐狸一般男人身上时，他还是怔住了。
“纪宁”受伤了。
“纪少宗主”居然为了这个魔修，强行进入了他的识海，帮他接阵。
越君临看到俊美塞狐的男子横腰抱起女子，与他刚好对上一眼。
“洛昀”的眼里仿佛万年玄冰，千里冰封，饶是他也被惊了一瞬，努力克制住自己搓双臂的念头。
“洛昀”在他的眼皮低下把受伤的“纪宁”带走了，至少越君临是这么认为的。
他定在了原地，与风烟共存，陷入了沉思。
三年前听闻仙门大会的第一是一位仙姿翩然、风华绝代，长相才华和修为俱佳的女子。
与他一样天赋卓然。
家里人常常以纪宁举例，督促他修炼，所以对他来说，纪宁这个名字，太过熟悉。
可他没见过纪宁，因为他是越家的长子，自小被便留在流光宗内刻苦修炼，直到他达到长老和宗主的要求才可自由出门。
弟弟越君泽却不一样，小少主身上没那么多责任，他能整日往外面跑。
后来听说弟弟和余婉儿熟识，婉儿又和纪宁走得近，他难免有些期待。
因为偶然一次在集市看到纪宁时，简直惊鸿一瞥，他真的很想认识她。
越君临听说纪宁和他一样，整日被关在宗门修炼，日常不可外出，他还知道纪宁救过弟弟越君泽的命。
这些种种都勾起了他对她的好奇，究竟是怎么样一位姑娘呢。
直到那日，他看到的女子，既不失英气，一又不失妩媚。
她一双狐狸眼微微上翘，却面颊清冷，染着不食人间烟火之气，这样的面容当真是一眼万年。
至少当夜，越君临梦到了她。
他觉得在这个世上，纪宁应当是懂他的，因为他们都是从小被教导守护仙门责任，身披枷锁，不得自由。
父亲提出说与清山宗联姻的想法时，他欣喜若狂，却又不敢太表露出来。
后来，纪宁拒绝了她，他又觉得也是情理之中。
她那样的气质，定然也不想成为一个普通的道侣吧。
可是他隐隐觉得，他需要一个解释。
因此他拖着弟弟九转十八弯终于把纪宁越出来比试了，他的执念，源于父母常年拿他和纪宁比，他听了不少纪宁的事。
由于半路杀出个洛昀，今日他最终也没与纪宁分出胜负来。
可真的没有分出胜负么？
越君临握着手中剑紧了又紧，终于扯了下嘴角。
他怎么觉得他输了。
*
与此同时，纪宁带着洛昀迅速往清山宗赶。
在她怀中，“姑娘”缓缓睁开了眼，却又立刻闭上了，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他简直心情愉悦。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方才这样更直白的拒绝呢，喜欢的姑娘为另一个“男人”以身犯险。
他确实有偷偷瞄越君临一眼，脸沉得跟抹了灰一样。
洛昀觉得自己彻底完成了纪宁嘱托的任务，与越君临断了个干净。
他想，经此一遭，越君临应当对纪宁没有心思了。
“你既然还有精神笑就自己下来走路，我懒得抱你。”
纪宁清冷的声线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心情过分舒畅了，他也不知道为何。
洛•脸皮厚•昀在她怀里钻了又钻，叹气道：“哎，真没良心啊，我刚才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连多抱人家一会儿都不肯，讨厌。”
纪宁听了都额角直抽：“你好好说话。”
洛昀也被自己骚到了，从她身上跳了下来，还不忘给她拍一拍。
“行了，开个玩笑。我可以自己走，还不至于让个女孩子抱我。”
两个人用了瞬移，很快回到了清山宗。
纪宁来不及回想今日之事，她今日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倘若一直躲避下去，仙门迟早也会发现洛昀在清山宗。
她不过就是想借越君临之口，给仙门放个消息。
至于后果，既然当初决定与洛昀合作，她也没有退路了。
不过洛昀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她的识海，也是她没算到的。
而且洛昀确实损耗了不少，但多亏余婉儿的丹药，几日之后，他完全恢复了精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