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城中飞雪
飞雪城。
蓝桉姑娘与郁姑娘一起携手逛长街。
飞雪城的人，偏安一隅，闲逸而居，日出而作，夜不闭户。
街边的店铺，有女子喜爱的饰品服装，有男子钟意的古玩字画……
人们闲时坐在街边或对弈，或抚琴，或摆弄字画，这份纵情于世，丝毫不输魏晋名士。
飞雪城少于外人，蓝桉姑娘走在街上，一袭缎蓝轻纱，冷艳高贵若冰上之海昙花，引得众人侧目。
郁姑娘在一旁，边看边喃喃自语，
“飞雪城虽不比我大晋繁华，但这份闲逸无争却是如出一辙。”
“皇家的暗潮纷涌不逊于江湖，哪里有这里的与世无争？”
“江湖？江湖不是仗剑策马，快意恩仇吗？怎么你们都说得如同深渊沼泽一般？”
“未出茅庐的丫头，自然不懂江湖。”
蓝桉姑娘说到这儿，直轻蔑地撇了一眼郁姑娘，一双美目忽然留意前方拥挤的人群，神色一亮，仿佛骤见新奇事物般惊喜，便往前跑了过去。
一群人围观，里面竟是几名少年公子，一袭绒缎白衣，带钩束于腰间，与玉冠上的宝石，五色璀璨之光，相得益彰。
少年公子各自带着风流倜傥的姿态，手持一柄折扇，竟坐在人群中，在折扇上比拼书画。
“王公子祖承兰亭之书，这行云流水的功力，看看与我的丹青水墨相比如何？”
“许公子，你父与我父同朝为官时，也常常论墨，家父对许大人的笔力甚是赞许，今日本公子正好见识一下。”
几位公子仿佛互不相服，皆摆出一副傲谩的姿态，在手中打开的折扇上，挥起笔墨，张扬的神采与举止，更似风流纨绔的子弟。
郁姑娘睁大双眸，
“这不是许公子和王公子吗？怎么都聚到飞雪城来了？”
“这几位公子今日在飞雪城闹僵起来，非要在这比书画，整条街都热闹许多。”
郁姑娘赶忙剥开人群，冲进去，从王公子手中夺走毫笔，仔细看了看他折扇的字，
“王公子素来有在书院挥毫的雅兴，怎地今日到飞雪城来了？”
“还不是被这几位公子拉来，见识下飞雪城。哎，岚舒，你怎么在这儿？”
“我啊…”
郁姑娘刚要开口，蓝桉姑娘已走上前，将折扇抢过，轻蔑地撇撇嘴，
“这扇上的字，不过如此，还敢在这里献丑？”
“这位姑娘模样如此俊俏，岚舒，该不会是你的朋友吧？”
“你这行书虽有道家的飘逸，但太过潦草，少了几分儒家的文人风骨。”
说罢，蓝桉从手中飞出一缎带，将许公子手中的毛笔卷起，在折扇另一侧挥墨如流水，“曼陀山庄”四个字，舒朗有致的行书，添了几分灵秀之美。
几位公子也算书法行家，看了颇有些瞠目，未及反应，蓝桉姑娘已将折扇合起，如飞刃一般，连敲在几位公子肩头。这些公子平素游山玩水，好逸恶劳，自然文弱得很，被扇一敲，迅疾倒地，双膝跪倒，唉声叹气起来。
她得意地拍拍手，
“现在的门阀子弟怕是只知道流连风月，这样的字，也敢登大雅之堂？”
她牵起郁姑娘的手，跑出人群，后面一阵哄笑。
“蓝桉姑娘，没想到你一手字，不逊于你的山茶花。”
“那是自然。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蓝桉姑娘背起手，得意地仰着头，径直向前走。
“可是这几人是我大晋的名士之后，我得…”
话未说完，忽觉后面的哄笑声戛然而止，二人回头望去，但见飞雪城围观的众人，已倒在地上，几位公子正瑟瑟发抖。
倒地的人群中，站着几名青袍缎绣的男子，发盘高束，竟然是玉虚宫那几名道人。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郁姑娘惊奇。
“这几人平素跋扈惯了，留在大晋也是祸害，除之可安朝堂。”
几名道人手中的剑，已刺向王公子等人。
郁姑娘刚要惊呼，蓝桉姑娘瞥了她一眼，已电光火石地飞过，手中飘出山茶花瓣，扑在那几个道人的面前。
花瓣扬起，一抹香气扑鼻，几人顿觉头晕目眩，花瓣若锋锐的剑刃，轻轻划过几人脖颈，生出一道道细小的血痕，力道恰到好处，既未伤及性命，却也令几人支撑不起。
“虽然这几个男人不是好东西，但你们在飞雪城伤人，给白轩公子招惹麻烦，断不能容！”
蓝桉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冰冷若山巅之雪，那几名公子面露惊喜，忙想起身，蓝桉随手一指，几人又应声倒地。
“谁让你们起来的？”
她又得意地拍拍手，走到几名道人面前，俯下身仔细观看，
“这招抓破美人脸，很久没练了，倒未生疏，刚刚好。要是划在那几个美人公子的脸上，不知是何模样？”
“姑娘…饶命啊…”那几位公子立刻慌了神。
“瞧把你们吓的。蓝桉姑娘虽然不喜男人，但也不至于滥杀无辜，是不是？”
郁姑娘忍着笑，挽起蓝桉的衣袖。
不远处，一阵凌空之音，一同样装束的男子落在几名道人的面前，衣襟翩若青鸾，鹤发飘逸，看模样大约五十上下，但俊朗的容颜依旧神采矍铄，仙风之姿倒真有几分羽化入道的风骨。
“姑娘这一手，着实狠辣，与当年的珈蓝夫人相比，竟毫不逊色。”
那道人神色透着深沉，俨然一副精明老练的模样。
“你是谁？竟认得我？”
“我认的，是姑娘手中的功夫。曼陀山庄一向傲慢无礼，却也不能随意招惹我玉虚宫的人。”
蓝桉凝神望了一眼他，立刻识破了他的身份，但她一向在曼陀山庄以茶技震慑于世，骄傲惯了，整个江湖都不放在眼里，
“看来，你是玉虚宫的掌门？”
“不错。”
“本姑娘才不管你是玉虚宫还是子虚宫，总之，蓝桉要惩戒的人，绝不容情。”
那道人也看出蓝桉姑娘的傲慢，心中强压着怒火，
“他们得罪姑娘了？”
“在飞雪城闹事，就是得罪了。”
“听说曼陀山庄一向不干预江湖事…”
蓝桉姑娘低头一笑，向他走近了几步，
“以后，飞雪城的事，曼陀山庄管定了！”
那道人冷目横扫，泛出一抹厉色，
“今日玉虚宫要对付的，是这几个门阀子弟，并非曼陀山庄与飞雪城。”
“只要出了飞雪城，便与本姑娘无关。”
“怎地飞雪城今日这般热闹，门阀与剑盟的人都来了，连玉虚真人也亲自驾临，白轩迟来，倒是疏了礼数！”
白轩公子衣袖翩翩若惊白游龙，落在蓝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