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知交故友
烟雨阁。
白轩公子正伏在案前抚琴，镜湖先生踱步走入，白衫青衣，折扇在手，虽已不惑之年，却一副仙风道骨的风雅。
“好你个白轩，又在这儿附庸风雅。”
“镜湖先生来此，可带了美酒？”
“夜孤寒又不在，我正好省了我的佳酿。你看，这回我带了什么？徽州新茶，叫敬亭绿雪。我特意拿来与你白轩一品。”
“我就说你镜湖来此，总会带些新鲜的物件……”
白轩招呼镜湖先生坐下，正欲斟茶，楚桐姑娘领着那北凉少年走了进来。
“楚桐，你怎么进来了？”
“师兄，我刚才与这少年交谈，他虽年纪不大，却自有一身男儿气概，骨骼也清奇，楚桐甚是喜欢。”
“牧儿这孩子我也欣赏，颇有北凉男儿平疆策马的男子气概，长大了，一定是个杰出的人才。”
“镜湖先生也在，今日来此，可是又与师兄抚琴对弈？”
“楚桐姑娘的气色渐佳，看来白轩没有白下功夫。正好我这新茶，楚桐姑娘也一起来品品？”
“镜湖先生有带好东西来了。正好，楚桐还想着来看你二人对弈呢！”
楚桐一边说，一边伸出纤长素手，玉指轻提起茶壶，将烧沸的茶水流入茶盏中，喧腾起一阵雾色，芬芳在绿意中，如拂去三千烦恼，怡人之心。
“这茶叫敬亭绿雪？果然不同于烟雨阁之前的茶，见之清郁如翠叶，品之如雪般晶莹剔透。”
楚桐稍稍品了一口，将茶盏放置一旁，抬手将棋盘放置在面前案上，拂了拂其上的尘土。
“很久没与镜湖先生弈棋了，每次与你下，都要悔棋，这次楚桐在，她也是此中高手，正好评评理。”
“分明是你白轩总爱故弄玄虚，这回，就让楚桐姑娘评评理！”
楚桐掩口直笑，将置着余渣的壶盏递给身旁的少年，
“牧儿，去换一壶新水，再置些糕点过来。”
少年点点头，
“楚桐姐姐，我这就去。”
牧儿走后，镜湖与白轩开始对弈，楚桐在一旁观战。
白子与黑子之间，不遑多让，镜湖先生执起一子，置于白轩的白子之间，
“白轩，你这棋路又变了，竟与我玩声东击西之法，看我不破了你这招数。”
“镜湖先生这招也不差，实中有虚，你这虚晃一招，我的声东击西之计倒真入了局。”
“这就叫，以白轩之道，还于白轩。”
楚桐听了二人的对话，又忍不住嗤笑出声，她一边轻点茶水，一边娓娓道出棋局之路，
“师兄与镜湖先生不相上下，镜湖先生看似棋高一着，但师兄的棋却留了后路。”
“被师妹看出来了。”
白轩一笑，他执起白子，在镜湖的黑子之间，置于一处，反倒通吃了镜湖虚招的黑子，反守为攻。
“你这白轩，又虚晃了我一次。”
镜湖先生指了指白轩，无奈地摇头，将面前的茶饮尽。
“先生心意放达，不拘小节，自然不若师兄长期守护烟雨阁，思维来得缜密。”
镜湖先生点点头，举着棋子忽然沉吟起来，
“说到烟雨阁，白轩，你守在此多年，江湖之事无一不晓，兵器剑谱尽收囊中，无人敢动飞雪城。但是，最近江湖另有传闻。”
“嵇康老先生含恨而亡，那本《广陵散》原本只是乐谱，可它是破阵之曲，旁人未必明白，我白轩却是懂得。”
“看来，兵书一说确有其事，是你白轩的杰作。”
白轩公子将棋盘递于楚桐，深叹口气，
“本来我做这兵书，是为了给父亲了却心愿，没想到竟然流传到江湖，那便见招拆招吧。”
“你白轩如此笃定，自有破解之法。我可不愿参与江湖的是是非非，看来我又得隐在镜湖小筑了。”
镜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站起身来。
“这可由不得你！有些事，没准儿真得指望镜湖先生呢！”
二人相视一笑。
这时，那少年牧儿走了进来，
“公子，门外有客来访。”
“什么人？”
“说是剑盟的人。”
“白轩，我这话刚说完，人就来了。看来，我也不得清静咯。”
镜湖先生感叹一声，与白轩一起走出房外。
梧桐树下，几名身着长衫，肩披短裘，头束羽冠的男子守在门前，长衫呈清一色的浅青色，带钩置于腰间，玉镶其上，倒有几分儒家子弟的文质倜傥。
各人手执长剑，白轩公子凝神细望，不禁一笑，
“几位当是青城派的弟子？青城派与我白轩素无往来，想来今日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为首的男子虽有几分鹤发，但精神矍铄，眸眼中自带深沉之色，
“你们飞雪城的人，杀了我师兄，我不得不来。”
“阁下是隐离天的师弟？”
“现任宗主息无珩。”
“息宗主亲自来飞雪城，倒是白轩礼数不周。”
“夜孤寒可是你幻花坊的杀手？”
息宗主的眼中闪过一道阴寒之色，白轩看在眼里，便已猜到，必是夜孤寒动了青城派的人，
“原来是夜兄。他的刀下，不染无辜鲜血。”
“无辜不无辜，并非你飞雪城说得算！幻花坊刺杀我江湖中人已非一日，本来，不招惹我青城派，我们也不必理会。但如今…”
白轩见息宗主一副咄咄逼人之势，便断然截过他的话，
“听闻息宗主与你师兄素来不合，今日却为他而来，只怕，不止为此吧？”
“早听人说白轩公子才智无双，果然不同一般。不错，这次为我青城弟子，求嵇康先生的乐谱。”
白轩一笑，翩起摇扇，
“青城派什么时候专注起乐理了？”
“白轩公子何必明知故问？”
息宗主的面色忽然一沉，白轩竟也毫不客气地回应，
“若宗主一意如此，那白轩便不能以礼相待了。”
这时，楚桐已将伏瑶环佩递给了白轩，白轩飞身一跃，将琴入怀中，一双手撩拨起款款琴音。
宗主息无珩一摆手，派中弟子已挥剑向前，向白轩扑去。
镜湖先生在一旁，懒洋洋地长叹口气，
“白轩，就这几个弟子，还是我帮你打发了吧。正好，很久没与你抚音弄剑了！”
他凌空飞起，随着白轩的琴音，挥剑刺去。青城弟子也不敢怠慢，列阵而势，与镜湖对峙。
白轩公子也笑了，
“镜湖，正好让你试试我这阵法。”
他将五音赋予琴弦，高低起落，圆、透、静、清……在他手中，相融相生，竟如布阵一般。
镜湖先生随着他的音，舞出手中长剑，招招凌厉，不一会儿，青城弟子便败下阵来。
白轩抚出一音，清透饱满融于宫商之弦，震得青城弟子心神不定，镜湖的长剑划过梧桐树，梧桐叶以迅雷之势击中青城弟子的眉心，他们应声倒地。
宗主息无珩面色一沉，手中一柄软剑瞬间出鞘，向镜湖与白轩刺去。
“镜湖，你在旁休息，我来应付他。”
白轩从琴中抽出鱼肠剑，剑光如抹寒色，在伏瑶环佩擦出一道剑气，向对方迎了过去。
青城剑与鱼肠剑相撞，剑气不相上下。青城派身为剑盟九大剑派之一，自有一套绝学。青城派先祖的自创武功，青城七绝，曾震慑一方，在青城派代代相传。
青城七绝，将儒道之学融于其中，
“青山之隐，青痕无水，青梅煮饮，青台远望，青天无云，青石藏锋，青池点雨。”
这七绝，在息无珩手中运起，招招生出儒家的五常风雅，与道家的超然物外，但却又含着与之相反的霸凌之气。
“青城七绝，当年以六艺五常之风闻名于世，没想到，现在竟成了争名逐利的手段。”
“青城派的绝学，自然是为了将青城派发扬光大！”
说罢，息无珩的剑已刺向白轩公子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