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番比试
烟雨阁，碧湖之上。
郁岚舒与夜孤寒肌肤相近，一时竟有些意乱情迷，忽地，她清醒过来，忙推开他，飞身落至湖畔，夜孤寒也随其至湖畔。
郁姑娘拍了拍衣袖，有些尴尬，又露出些娇横，
“赢了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否则你如何混迹江湖。”
“小丫头输了还嘴硬。”
“你的刀冷冰冰的，跟你这人一样。”
“我的刀本就是饮人血的，自然不会有温度。”
“我看你才是嘴硬。分明心里藏着春夏秋冬，却偏偏一副冰冷刺骨的模样！”
夜孤寒一怔，不自禁地瞥了她一眼，深眸泛了泛光，那光仿佛穿越冰冷黑夜后初起的第一抹朝阳之色，随后，便又黯淡下来，他冷漠地转过头，走回了烟雨阁内。
“喂，等等！”郁岚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
烟雨阁内。
白轩公子刚刚运功为楚桐疗伤，收回了手闭目凝神。
“师兄，你何必如此损耗自己内力？楚桐终究已是废人。”
“师父临终前把你交托给我，白轩势必要护师妹周全！”
“师兄，楚桐知道不该拖累你，可是楚桐心中，只有师兄…”
话音未落，郁岚舒与夜孤寒已经走了进来，夜孤寒抬起衣襟坐于案前，茗起一盏茶，
“楚桐姑娘的病如何了？”
“她啊，总算肯治了，这便有了希望。”
“白轩对楚桐姑娘的病，可是挂心得很。之前还多次嘱托我，助其寻灵芝，楚桐姑娘可不能辜负白轩一番心意。”
“师兄与夜公子相投相契，楚桐也盼着有一天，能与你二人一起抚音论剑！”
“楚桐的音律不知生疏没有？正好郁姑娘也在，我们几人便以音代棋，对弈一番如何？”
“太好了！正好再向公子请教几招！”
“我正有此意。”
几人附于案前，一壶茶刚刚煮沸，白轩公子斟满四杯茶盏，热气氤氲于空，
“便在这茶退热之前，我们合奏一曲！”
白轩公子的扶瑶环佩，与夜孤寒的埙、楚桐的南音琵琶、郁姑娘的玉箫合鸣而起。
一把古琴精雕泛光，音色圆润饱满，九德中至少占了五德，颇有“歌南风之诗”的风采。
楚桐的琵琶弦音随着白轩公子的琴音婉转而动，犹如山间的溪水流淌着寂静，又如天上的雪将轻柔覆于花间，与她亦柔亦仙的出尘脱俗，相得益彰。
就这样，几人音律相合，手中的兵刃也随之而起，鱼肠剑、龙吟刀、云中飞雪在空中交汇，于白轩公子的珍珑棋局之上，带起一阵刀剑之气。
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子跃起，随刀剑交错。龙吟刀一斩，黑子顿失数枚，鱼肠剑划出一圈，将白子围于黑子四周，呈僵局之势。
郁姑娘的云中飞雪，竟与龙吟刀相吸一般，二者合而为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黑子反抄白子，白子陨落于地。
“师兄，我来助你！”
楚桐的望月剑透出剑鞘，闪着如月般的寒凉之色，将白子再次带入空中，与黑子交错而转。
黑子与白子，在几人刀剑之气中，交错围剿，眼见便要相撞，忽地，望月剑跌落于地，白子顿失助力，极速下沉，白轩紧拨琴弦，音色渐高，白子与黑子这才安稳落于棋盘，呈珍珑原状。
楚桐将手中琵琶丢至一旁，眸中含起泪水，
“师兄，楚桐就说这身子已经废了！从前的功夫，再也找不回来了！”
“楚桐，你今日已能运起剑气，这便已经进步了…”
“师兄分明是在安慰楚桐，楚桐的身子自己清楚！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楚桐抬起身，娉婷走出房门，背对着白轩之时，自己悄悄地抹了抹眸中之泪。
“楚桐姑娘还是这般倔强！”
“也难怪她，一身的功夫白白糟蹋。便让她冷静一下吧。”
郁岚舒一双睁大的眸子目送着楚桐的背影，喃喃自语，
“楚桐姑娘想必极为珍视与公子习武弄剑的时刻，可如今却再不能如从前那般，换成岚舒，心中也不是滋味。”
夜孤寒收起刀，面现不屑之色，
“你这小姑娘，虽然胆大鲁莽，总算通些情理。”
“本姑娘在王宫，什么没见识过，总比你这只懂杀人的刀客，要通情理的多！哎？奇怪！我这把云中飞雪，怎会与你的刀，相契相合？”
郁岚舒瞪了一眼他，又转头向白轩公子问出心中疑惑。白轩笑着摇摇头，
“云中飞雪自有灵性，随主人心意而定。郁姑娘什么时候与夜兄如此默契了？”
“呸！谁要跟他默契？我郁岚舒可不会跟一个冷冰冰的无情之人心意相通！”
“我的刀孤身惯了，更不会与一个不知江湖险恶的丫头为伍！”
“好了！两位稍安勿躁，这茶刚温，再不品，可就凉了…”
二人互瞪一眼，各自坐于桌案前，将茶送于口中。
“郁姑娘今日这琴音之剑，比之以往，更胜几分。”
“亏得这段期间，与白轩公子在一起，受益良多。公子可再传我几式？”
“招式的形可以学，但这修心之道，才是精要。”白轩公子将茶盏放下，又浮起神秘笑容，
“随我去剑气阁，我授你心法。”
“哎，我好久没去你白轩的剑气阁了，正好试试剑。”
夜孤寒也放下茶盏，几人飞至二楼。
剑阁门大开，一阵扑鼻寒气袭来，携着阴凉嗜血的风。
“白轩，你这剑气阁的兵刃，愈发宽广了。我都忍不住想试上一试。”
夜孤寒随手拿起一双锏，鞘如雪雕，一挥手，紧紧刺入红柱之上，震得立在一旁的数柄宝剑当啷跌落。
“宝刃都俱灵气，识主人。我这纵有千般珍藏，亦不如龙吟刀在你手中，增出十倍功力。”
白轩公子依旧淡浮如水的模样，从一旁的剑架上，取出一本书，递到郁姑娘面前，
“这书，是我集百家之要义，写出的心决，对武功修习大有裨益，待你领悟其中，玄女剑便游刃有余。”
“太好了。如此，岚舒更可以与公子品清谈之道。”
她翻开书，一行行清秀劲力的字映入眼帘，喃喃吟念，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无名天地之使，有名万物之身…浮名沧海，北游玄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以无涯尽有涯…”
“这心决你若悟透，便是造化。到时再找我修习，也不迟。”
郁岚舒懵然点点头，退到一旁认真地阅读，夜孤寒走近白轩，
“白轩，当年你师傅从庞涓手中取得的兵法要义，你改良一番，还在你剑气阁内？”
“这书兹事体大，自然要小心珍藏。”
白轩从墙壁之上敲出一暗格，书飞跃到白轩手中，他递给了夜孤寒，
“我闲来无事，给我读一读如何？”
“夜兄不是浪迹江湖，不屑于此道吗？也罢，但这书不能出烟雨阁，正好你啊，多留在我这，与我小酌。”
白轩笑着拍其肩头，二人之间毫无忌讳。
“我怕日日如此，你白轩不胜酒力，反倒怪责于我了！”
二人相视而笑，神色与语气如浑然一体的天与地、日与月、星辰掩映于碧湖之上，相生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