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安全公约
当来远航正在为新的殖民舰队或者舰船的到来而兴高采烈地沐浴更衣，准备用自己最好的面貌去迎接的时候，南冥星的同步轨道之上，在无重力的环境里呆了接近半年的时间，面庞微微有些憔悴的动力研究所总工程师王叔曼却正在舰桥里紧张地忙碌着。
此时，他的身后，赫然就正是南冥星地面基地的来远航经常看到和说话交流的那个智脑玉环的全息宫装影像，对方就那么好端端地站在王叔曼的身后，并微笑着等待命令。
“玉环！”
“那些货物……”
“都抵达预定的地点了吗？”
“情况怎样？”
在前边的某个指挥岗位上飞快地敲击着那一个个虚拟按键，让大唐号深空探索舰的舰首调整好了某个角度，并努力稳定下来，没有继续旋转之后，他才抽空朝着身后的玉环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
‘王舰长，所有的货物已经抵达预定的地点并进入了静默状态。’
‘它们的接收装置利用的是量子叠加态和纠缠效应，基于量子力学中的不确定性、测量坍缩和不可克隆三大原理，它们目前都处于绝对安全状态，无法被干扰和破解，且随时可以被您激活。’
听到那个王叔曼的询问，知道玉环落落大方地回答着他的那两个问题。
在眼前的王叔曼依法并根据舰上协议合情合理地获得了代理舰长的职务并降下所有的登陆舱室以及人员之后，玉环就开始以‘舰长’对其进行称呼了，而不是之前的‘总工程师’那个称谓。
而如果，来远航在这里，并看到一直‘不离不弃’为他排忧解难的玉环竟然也会这样为那个王叔曼服务，只怕就肯定会忍不住开口大骂，并认为玉环也是个叛徒，甚至还可能会从此疏远和对她产生不信任感的吧？
但可惜，在那个王叔曼断开双方的通讯后，来远航就并不知道在同步轨道上的这艘飞船里到底在发生了些什么，也更不知道玉环在尽职地为他服务的同时，也一直都有任劳任怨地为眼前这个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叛徒’服务着。
“那就好。”
“让它们保持静默状态，等我的命令！”
那王叔曼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不置可否，只是这么点点头并命令了一句后，便又开始飞快地在那个全息虚拟键盘上敲打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好的。’
‘玉环收到。’
玉环顺从地微笑着并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也并没有立即消失，仍旧站在这个失重的舰桥地板上，并保持微笑等待对方的下一个命令。
“……”
王叔曼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忙碌着他的事情。
他就这么在舰桥内漂浮着，在那一个个岗位之间来回奔波转移，就这么一个人操纵着一艘大飞船，并在那些没法通过玉环远程控制的重要岗位上输入了一个个的指令和代码。
几分钟之后……
当他忙完了所有的事情，然后飞船开始缓缓加速，慢慢离开同步轨道后，他才停下了他手上的动作，然后漂浮着滑翔到了舰长的位置上坐好。
但他却并没有停下，只是让自己在舰长位置上固定住后，便开始依据舰长的权限观看着飞船各个要害部门反馈来的一条条信息，并熟练地将它们聚合汇聚成了一个曲线表格并统括在了一个全息面板上。
“很好！”
“飞船一切正常！”
点点头，发现时隔半年飞船也并没有出任何问题，发现他一个人也能勉强能控制后，他便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看向了玉环：
“帮我盯着飞船的状况，确保一个小时后抵达这个点的背面，届时在那个设定的点上暂时保持同步运动。”
“听明白了吗？”
‘是的。’
‘先生，命令已收到，玉环正在执行中。’
“很好！”
“有情况就随时向我汇报，我现在要先去一趟引擎室！”
说完，再一次看了看那在舰长位置前的全息数据窗口，发现舰船的数据仍旧是一切正常后，他便不再多管，而是再一次朝着玉环叮嘱着，然后才离开了舰长的位置，同时手上一用力，便开始在失重环境下朝着那舱室的大门飘去。
‘玉环遵命。’
‘不过先生。’
‘您在坍缩发生点附近布置那些装置，有可能会影响航行至此的舰船的安全，那有可能触犯《太阳系人造宇航器航行安全公约》第一条第三款关于任何国家、团体或个人不得在航道上设置危险装置或武器的规定。’
‘您确定不将那些装置主动撤销吗？’
这一次，很难得地，玉环在那王叔曼到了舱门并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就这么多问了一句。
“……”
“玉环，你不懂。”
“安全是相对的！”
“有时候，我们的安全，就必须建立在敌对方的不安全上。”
说到这里，那王叔曼停顿了一下，接着才继续往下说道：
“而且……”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遵从黑暗丛林法则，人类自始至终都在明争暗斗着，那所谓的律法，就不过是强者加诸于弱者身上的一种束缚而已。”
“它们并不是世界原本就存在的某种物理或化学规则，和道德以及宗教信仰一样，它们就不过是人类自己臆想出来的某种有利于统治和规范行为的工具而已，它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不是不可违背的。”
很难得地，那王叔曼竟没有立即离开舱室，而是在舱门附近停下，并对着玉环这么解释道。
“再说了……”
“这里可不是太阳系！”
“这里是开普勒-452b，当然，现在它叫‘南冥星’或者是‘南冥星系’了，是来远航那个家伙给取的名字，所以，太阳系的法律在这里应该不能起作用，不是吗？”
冷笑着，那个王叔曼在对智脑玉环进行说教的同时，末了，竟然还调侃了这么一句。
‘可是。’
‘根据玉环的计算，您设置在探索点附近的那些装置，可能会引发某些很严重的后果。’
玉环眨眨眼，面无表情地又补充了一句。
“严重？”
“严重就对了！”
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那王叔曼对于智脑玉环的警告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对了！”
“问一下，那个来远航……”
“他现在在做什么？”
不过，临出去前，他顿了顿，竟又回头问了这么一句。
‘报告王舰长！’
‘来指挥官用餐结束后正在沐浴更衣，准备用最好的仪容去迎接即将到来的共和国舰队。’
玉环没有隐瞒，直接就把来远航给出卖了。
当然了，这也不算出卖，毕竟来远航没有具体说过不能向某个人透露他的情况，所以，如果玉环仅仅只是用文字和语言去描述，而不是直接播放监控的话，那就并不算是出卖个人的隐私信息。
“还迎接共和国的舰队？”
“呵！”
“我保证，他很快就会感到很失望的。”
“总之！”
“玉环你帮我盯着飞船的状况就行了，别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我需要先去引擎舱设置一下，待会儿就回来。”
“别出差错！”
说完，那个王叔曼就再也不搭理那个智脑，而是手上一用力，便撑在门框上，然后整个人朝着外边的通道快速飘了出去。
紧接着，舱门关闭，这个舰桥里，除了那一个个岗位上正在闪烁并亮着的一个个全息窗口之外，就只剩下了智脑玉环一个人的那微胖的宫装全息影像无声的站在那舰长座位的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