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文字的“象→形”演变

不仅汉字，可以说人类最初的文字都经历了象形的过程，从对自然事物的模仿逐步演变成符号化的文字。现公认的最早的文字，约公元前3200 年左右的楔形文字（Cuneiform），是从最早的象形文字逐渐抽象简化而来的；发源于公元前32 世纪的古埃及圣书体（Egyptian hieroglyphs）也是通过图形或图画来表音或表形的。

楔形文字的“头”字的演变，时间顺序从左到右[2]

欧洲文字虽然被认为是拼音文字或表音文字，但从起源上看，也依然存在着象形演变的过程。构成现代西方语言的拉丁字母、希腊字母、阿拉伯字母、希伯来字母都可追溯到公元前1000 年左右的腓尼基字母（Phoenician alphabet），腓尼基字母被认为是当今所有字母的祖先。腓尼基人最初使用苏美尔人创制的楔形文字，在公元前1000 年左右以约始于公元前1400 年的原始迦南字母（Proto-Sinaitic script，又译“原始西奈字母”）为基础，合并埃及的部分象形文字和简化后的楔形文字设计出了22个腓尼基字母。而原始迦南字母则明显是象形的[3]。以下是部分原始迦南字母，腓尼基字母和拉丁字母的对应关系[4]：

可见，那些起源比较早的文字都经历过象形文字阶段。如果我们抛开历史，单从思维的角度考虑文字的起源，也可以想到这一点。

试想一下，在一个群族发明文字之前，没有人见过文字，发明者要想使文字容易被人们记住和传播，最好的方式就是模仿自然事物或身边熟悉的东西或事件过程。过于抽象的文字在最初是不便于记忆和传播的，因为那时候的人们没有任何基础甚至也不习惯于书写文字这种事。

另外一点，如果不凭借所见所闻的事物，发明者要想发明抽象的文字，又要到哪里选取素材呢？在那个大脑的想象力可能才刚刚开发的时代，原始人的抽象的想象力是匮乏的，而文字要形成复杂的体系才能表达意思，也不是一两个符号就可以完成的。要原始人凭空想象出一些脱离现实的符号作为文字的基础符号是不现实的。而且，即使原始人做到了这一点，由于发明的符号过于脱离现实，很难与要表达的事物联系起来，记忆本身是个问题。

再者，文字的作用在于被大众使用，要被明白，因而文字也要有群众市场才能推广。那么，显然只有群众熟悉的事物才容易被明白，文字也才容易被使用起来。

所以，可以想象在那个蛮荒年代，文字之初，发明抽象符号缺乏现实基础。抽象符号不容易被记忆和传播，没有市场，只有贴近现实模仿现实的、类似于简单图画那样的象形文字容易发明也容易传播。毕竟，对人而言，理解图画要远比理解抽象符号要容易得多。而抽象的文字能够在后来出现和传播，也是基于象形文字被广泛普遍使用后，最初的文字有了群众基础，并由于书写效率的需要，逐步再创造、逐渐丰富，经过多次的抽象才有今天的样子。

人类的文字史，现在所能证实的不过 4000 多年，而现在发现的最早的人类绘画，法国的肖维岩洞（法语：Grotte Chauvet，英语：Chauvet Cave），距今有约 3 万多年[5]。人类文字的历史远小于绘画的历史。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人类对形象的“象（像）”的接受远早于对抽象的“形”的接受。这也与文字的象形演变过程相一致。

距今 3 万 6 千年的肖维岩洞（Chauvet Cave）壁画[6]

人类绘画和文字的起源顺序以及文字的发展表明，人类对“象”的描绘远早于对“形”的认知，文字起源于“象形”的演变，即开始时是接近于“象”的“像”之图画，逐步“抽象”变成文字或字母之“形”。

文字的演变史，就是个“抽象得形”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