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除夕之夜
一
老黄历一页一页翻过，英台心中波澜不惊。母亲在书信中告诉英台，兄长成家后嫂子操持家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自己省心多了。吩咐道今年除夕之前得尽早回去。父亲念叨着英台，盼学成归来，给亲戚家眷们露一手，给我们长长脸，光耀门楣！
英台颇有些好笑地把家书阅览了一遍，眼睛红了！母亲操劳一辈子，到老才得以享福；父亲一直希望英台学识过人，出口成章，但对于书生而言高中皇榜的事情，英台从未思虑。
其实作为女子，英台没必要参加科举。欺君之罪，何患无穷！日后山伯进京赶考，自己定全力支持，不负相思意！
悲欢共渡，喜乐遂愿！英台思及此，摊开一张信宣纸，蘸了蘸墨，提笔写下。
己亥年冬月二十五日
落了款。书信合上，火漆封口印有一朵玫瑰！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家书内容林林总总，大致如上面描述般，冗杂。细腻的感情，如流水般呈于纸上……
寒月隆冬，屋外天空飘起雪花。英台坐在案前瑟瑟发抖，执笔之手早已通红。室友们前几日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回家，准备过年了。寝室里只有小武，英台，山伯三人。怪冷清的。
山伯还在卧榻上，把自己裹成粽子。天寒地冻，被窝的温度早已与室温相同。
雪花纷飞，霜打枝头，农作物蔫了吧唧。正如小武此刻的情态，恹恹的！
小武坐在己榻上，垂头丧气！上回回家归返后，一直是这个状态，无精打采。
家里给小武安排了一桩婚事，待他进京参加科举考试，高中皇榜，凤冠霞帔后，便与那女子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武不敢反对，只好应允。
他烦恼的还不止这个——今年粮食欠收，家里向官府交了粮，缴了税后，没多少结余了！每日饥一顿，饱一顿，快揭不开锅了。家里只盼着小武出息，娶了媳妇后改善条件！
是各怀心事——唯山伯熟睡，无忧无虑！
屋外风雪交加，天气严寒。一些蓑衣斗笠在雪中前行。这些同学背着书娄行囊，踏上归途！
十二月二十九日
大雪连下三天三夜，路面积雪严重，湖面结冰，来往船只得等破冰了再出发。
英台坐船不得，便坐车后徒步，方才赶回家里！
英台在家，脱下男装，梳洗打扮一番。抹上胭脂，描眉画眼，涂唇点红，换上襦裙，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在对镜贴花黄时，英台思绪纷飞——二十五那日。上午山伯起来，一把搂住自己，在耳边许下了海誓山盟。等来年春暖花开，许自己一个名分。
前世有缘，山伯与英台同窗三年载，竟不知英台是女郎。今生今世，山伯与英台无需三年，便私定终身，造化弄人！
二
每逢除夕之夜，家家户户守岁成了传统。贴窗花，写对联，敲锣打鼓放鞭炮，喜气洋洋！
除夕那天，英台提笔挥毫写下一对春联，上联：绿竹别其三分景。下联:红梅正报万家春。横批：辞旧迎新。
祝员外，也就是英台之父，看了英台写的字幅，满意地连连点头称赞。乡里乡亲们，也对其刮目相看！
英台借此名声大噪。祝员外为了检测英台所学如何，还特意让英台作了一篇文章，主题为“春”。
《春赋》
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作春衣。新年鸟声千种邮，二月杨花满路飞。河阳一县共是花，金谷从来满园树。一丛香草足碍人，数尺游丝即根路。开上林而竞入，拥河桥而争渡。出丽华之金屋，下飞燕之兰宫。钗朵多而讶重，髦髦高而畏风。眉将柳而面争绿，共桃而竞红。影来池里，花落衫中。苔始绿而藏鱼，麦才青而覆雉。
文辞优美，文采过人，词藻华丽，实乃佳作！
祝员外的嘴开心得合不拢。笑将一日。
祝母深明大义，让英台扮装求学，英台才有此番成就。
——除夕之夜——
守岁时昏昏欲睡，英台瞌睡梦到梁兄。不知山伯此刻作甚？
梁母拉着山伯逛庙会。
观音菩萨保平安，来年子子又孙孙。梁母信佛，拜佛烧香，磕头祈愿，拉着山伯一起，两人相依为命，彼此互为守护。
跪拜磕头三下，山伯又求了个签，上上签。讨个吉利，来年如意。
庙里老少，都在虔心祈愿。山伯挂念英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英台会与我成亲，会和我孕育新的生命，我会成为一名合格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山伯想起英台，思念成疾，望穿秋水。
山伯的未来里有英台，他早已把自己与英台的缘分视为命中注定。
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日二十五日晨，山伯较往常起迟了，梦里梦到一对蝴蝶，还有一些模糊片段，大致关于自己与英台的种种往事。
英台是山伯的前生今世，情缘未了。
英台此刻也想到了山伯，二人默契十足，不约而同想起对方。
英台打了个喷嚏，随后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嘴角上扬，心情愉悦。
相思如祭，可跨越阴阳。
祝母给英台拿来了一碟糕点果子，当宵夜。英台谢过，吃了一口果子，绿豆冰皮馅儿，凉凉的，一口融化，沁润心田。
英台脑中浮现山伯憨厚的笑颜，敦实诚朴，眉目俊朗，温润如玉，顾盼生辉！一切用以形容谦谦君子的美好用词，都可以形容山伯。山伯是英台的偏爱和例外。
都说真正相爱之人，不管轮回几世都会相伴相依。正缘之缘，莫过于此！
今夜星光格外璀璨，山伯抬头望天，故去之人化作星星，守护今人。父亲在天有灵，望自己日后与英台能一切顺利！
英台吃着果子，仰望夜空。看众星拱月，月明星稀……
忽至一双蝶舞，共赏月华。
除夕之夜，夜不能寐；二人心事，有谁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