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你有多少面孔
工作日的清晨，秦思源经过停车场时看到唐安琪站葛院长车前讨巧卖乖，不由地加快几步，好让此女奉承的声音尽快远离自己的耳朵。
明明可以凭真才实学吃饭，却偏偏热衷于当个马屁精，满脑子算计权势和利益的女人，难怪会用自私恶毒的角度去揣测他对待窦蔻的想法。
这么一想，或许她讨厌自己只是纯粹认为自己身上无利可图不需要伪装罢了。
两人在办公室相遇，相互把对方动作空气看待，而一组、二组的人员倒是比从前和睦了许多。
按照章韵和苏易的推测，他们两个的老板说不准多年前就是一对校园情侣之类，通常情况下，分手也就分手了，不至于还有什么记恨，除非是藕断丝连，有多少恨就有多少爱，照这样看来，两位老板感情深厚非同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天雷勾搭地火你侬我侬了，人家两口子闹情绪，他们底下人没必要跟着凑热闹，否则等人家和好了，他们两组人要情何以堪。
……
一晚，潘裕组织聚会，算是唐安琪、秦思源上任的庆贺，两个主人公作为团建预算费用支出的工具人不得不出席活动，当然，秦思源静静地坐着，唐安琪则是饭桌上和KTV里的气氛担当，共同点则是二人在相互将对方视为透明人。
唐安琪走出卫生间，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耳朵上挂着骷髅图案的耳坠，浑身散发着中二的气质，可不就是秦思源的侄女秦雪吗？
秦思源的大哥秦思盛早早辍学打工赚钱，秦思源才得以念书，后来凭借优异的成绩得到玛利亚高中资助，一路求学最终成为医生，而大哥常年在工地打工，为了多赚钱辗转各地。
同父同母的兄弟，发展出了不同的命运，全因为大哥的牺牲，秦思源对这位大哥既感激又愧疚，因此对秦雪几乎是百依百顺。
前世里，秦雪未经允许乱翻唐安琪的衣柜，弄坏她的东西，甚至说她配不上秦思源，不愿意叫她婶婶，不是直呼其名就是“喂喂喂”喊，婆婆念叨着小雪平时住学校，偶尔回家就应该让着她，秦思源也说让她不要那么幼稚跟一个孩子计较。
她那时真是又气愤又委屈，虽然自己也很感谢大哥当年为秦思源做出的牺牲，但不代表她有义务忍受秦雪的作妖啊。
现在的秦雪还不认识唐安琪，醉眼惺忪歪歪扭扭地走过，差点要跌倒的时候被一个二十上下的红发男子搀住。
唐安琪眼中却闪过一丝犹豫，虽说不能因为染个扎眼的红色头发就怀疑人，但这男子手放的位置也太暧昧了吧，小丫头还未成年呢，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这个人不怀好意，虽说以这丫头片子的性格，自己好心盘问几句可能还要被她骂一声“多管闲事老阿姨”，还是确定一下以防万一的好。
唐安琪快走几步拦住他们，问：“你们认识？”
红发男子回答：“她是我女朋友。”
唐安琪笑了：“原来你就是小王的男朋友呀。”
男子含糊地应了一声。
嗞……
“啊！”男子连忙以手捂眼。
唐安琪庆幸自己随身带了口喷，发现这人连秦雪姓什么都不知道，必定有问题，就用口喷喷了他的眼睛，乘机推开他，把秦雪拉到自己身边：“小雪！小雪！”
秦雪微微翻动了几下眼睛，看来醉得不轻，唐安琪想拽着她往外跑，奈何红发男子已经反应过来，挡住了外面的路，看着她们两个坏笑。
唐安琪知道自己没能力对付这红发男子，口喷也掉在了地上，只得拽着秦雪往卫生间里跑，希望卫生间的门可以挡住这人。
可惜事与愿违，她把秦雪拖进女卫生间，才发现门锁竟然是坏的，根本锁不上，只能用力推着门尽量拖延时间。
红发男子开始踢门，唐安琪不得不用双手抵住门，秦雪摔倒在地，疼痛惊醒了秦雪，她爬起来以后就看到一个女人咬着牙拼命地抵着门，而门外传来嘭嘭地踢门声。
唐安琪大喊：“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报警啊！”
“电话！电话！”秦雪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又摸了摸裤兜，总算拿出手机，手机一拨通，就哭喊道：“叔叔！叔叔！你快来救我！”
KTV里的秦思源听到秦雪惊恐的声音，立刻站起身来：“小雪，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我在哪儿？”秦雪慌乱地看着四周。
“厕所！”唐安琪大喊一声。
“唐安琪？你们在一起？”秦思源随后听到嘭地一声重响，随后是手机摔落在地的声音，立刻急喊：“唐安琪？小雪，你们怎么了？”
厕所里，红发男子闯了进来，坏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唐安琪和秦雪。
唐安琪刚才抵挡不住从门后摔倒，现在手里只握了一只拖把拦在男子面前：“你别过来！我们已经打电话叫人了！”
红发男子瞟了一眼躲在唐安琪身后的秦雪，又瞪向唐安琪：“老女人！多管闲事！”说完就握住唐安琪手里的拖把，没挣扎几下，唐安琪就被推到了地上。
他走向秦雪，秦雪害怕极了，声音颤抖地叫着：“你走开！我叔叔很快就会过来的！”
红发男子有恃无恐：“哦，最好你叔叔知道你在哪里？”
秦雪瞪大了眼睛，是啊，刚才虽然给叔叔打了电话，但还没有来得及说清楚是哪个KTV，叔叔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外面，秦思源带着几个男医生立刻往所在楼层的卫生间跑去，门前贴了纸条说明因损坏暂停使用。
“怎么办？”
“既然手机里有唐医生的声音，就一定在这栋楼的卫生间里，我们分开找。”
“好！”
女卫生间里，红发男子揪住了秦雪的衣领，任凭她怎么拍打也不松手，她只得继续喊着救命。
这时，唐安琪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男子，抓着秦雪就要往门外跑。
红发男子没有防备，被推得踉跄了几步，但这显然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他很快稳住身形，一手拽住一人的头发往后拉，唐安琪和秦雪双双摔倒在地，他走到秦雪身侧，扯开她的衣领，“长得好看就可以无视我吗？”掏出手机晃了晃：“让我给你拍几张照片，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就要对着秦雪拍照。
秦雪哭着抬手反抗，但其实她已经力气全无，她的反抗毫无作用，唐安琪见状，立刻翻身趴到秦雪身上，她现在也没力气了，只能紧紧抱着秦雪以阻止男子拍到照片。
红发男子又被碍事，怒气冲冲地踢了一脚，“老女人！让你多管闲事！”
唐安琪背上痛极，却依旧紧紧抱着秦雪，只希望秦思源尽快过来。
秦思源带着苏易向楼上跑，跑到卫生间门口，就看到一红发男子抬脚踢中地上的人，他认出那是唐安琪，立刻冲过去一脚踹中男子后背。
“啊！”是男子吃痛地叫了一声。
唐安琪感觉到有人拉扯自己的肩膀，大喊“混蛋！走开！老娘不会让你得逞！”
秦雪缩在唐安琪怀里泣不成声。
“唐医生，是我。”
“小雪，是叔叔。”
“现在没事了。”
唐安琪认出是秦思源的声音，这才松了手，由秦思源扶着靠到墙边坐着。
“唐医生，你怎么样？”
唐安琪摇摇头：“小问题。”
秦思源又扶起秦雪，秦雪一头拥进秦思源怀里，哭喊着“叔叔！幸好你来了！”
秦思源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有叔叔在。”
唐安琪瞪向那红发男子，他现在被苏易压坐在地上反扭了双手，挣扎了好几下也动弹不得，口里还嚣张地骂着：“老女人，要不是你碍事……”
唐安琪忍无可忍，真想狠狠揍这臭小子一顿，可惜打人犯法，她也没这力气，随眼看到水池边的马桶搋子，拿起来就堵到红发男子脸上：“臭小子，居然敢叫我‘老女人’！”
“唔……”
“老娘还没三十岁呢？”
她力气不大，红发男子倒也没觉痛苦，只是这味道……实在是恶心。
“唔……”
唐安琪继续大骂：“你出门劫色，光劫她不劫我，你让老娘面子往哪里放？”
“唔……”
秦雪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身体原本因为后怕而颤抖，现在却感觉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秦思源、苏易被唐安琪的脑回路惊住，看着马桶搋子不知该说什么。
门外远远传来章韵的喊声：“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唐安琪立刻停手，把马桶搋子扔回水池，重新坐回地上，小声朝被苏易压坐着的红发男子道：“我晕倒了，什么都没做，就算做了也是在梦游，什么都不记得！”头往墙上一贴，闭上了眼睛。
秦思源见她现在的样子，知道不该笑却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唐安琪闭着眼睛，听到一些人走进卫生间的声音，有同科同事们惊叫的声音，有陌生深沉的声音，她猜测是警察大哥的声音，随后，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待警察了解过情况把红发男子带走，秦雪轻声道：“姐姐，人都走了，你可以起来了。”见她没有反应又过去拍了拍她的胳膊：“姐姐？姐姐？”声音焦急：“叔叔，你快来看看。”
秦思源来到唐安琪身边蹲下，简单检查一番：“目前看应该都是外伤，可能是太累睡着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回医院再仔细检查一遍。”
秦雪声音急切起来：“叔叔，那你快送这个姐姐去医院，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秦思源看看唐安琪又看看秦雪，秦雪站起来：“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秦思源一手穿过唐安琪的膝窝，一手揽住她的肩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穿过众人的目光向外走去。
唐安琪朦朦胧胧感觉到身体好像漂浮了起来，轻轻的，软软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温暖着自己，唐安琪双手抱进了那温暖的云朵，手感十分舒适，又用脸蹭了蹭，果然非常舒适。
苏易看着秦思源抱在怀里的唐安琪目瞪口呆，揩油啊，揩油啊！唐医生确定不是装睡吗？
他再看向自家偶像老师，面部表情除了有些紧绷外没有一点异常，冰山男神果然非同一般啊。
秦思源没想到此女睡着了还如此不安分，下意识想把她直接摔到地上，可低头看到她额间的汗珠和手臂上的划伤，就想起她紧紧护住秦雪被踢了一脚，又软下心来，温柔地把唐安琪放到急救床上。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高中时期，她是自己的脑残粉，一颗误打误撞的篮球让她突然开始讨厌自己，十年后重逢，她已经从脑残粉成长为了医生，同时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马屁精。
而这一次，她竟然不顾自身危险保护了小雪，那一脚踢在她的身上时，极大的震撼了他的心神，一个马屁精为什么要保护毫无利益纠葛的小雪？
还有刚才，她用马桶搋子的样子，假装晕倒的样子，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的样子呢？
他低伏下身体，仔细观察着唐安琪是睡颜，想看看她脸上是不是戴了变幻莫测的面具，不自觉喃喃了一句：“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你究竟有多少张面孔？”
哗啦……
遮挡病床的帘布被拉开，窦蔻、章韵、苏易看着眼前的场景通通傻眼，因为秦思源现在的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
章韵、苏易相互对视一眼：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秦思源迅速收回动作，干咳了几声，才道：“小雪让我过来看看她。”
窦蔻现在才回归思绪：“安琪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秦思源：“别担心，她现在只是睡着了，初步检查都是皮外伤，等她明早醒来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窦蔻吁了一口气：“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
“她家里人呢？”
“她父母都在外地，我怕他们担心，就自己先过来了。”
“窦窦，她这边就拜托你，我得去小雪那里看着。”
窦蔻点点头：“放心吧，有我呢。”
秦思源走后，章韵和苏易相互挤眉弄眼一阵，最终，章韵仗着和窦蔻也算熟络的关系闪着一双星星眼凑到窦蔻身边，问：“窦窦姐，你和安琪姐是最要好的姐妹，又和秦男神是高中同学，他俩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一对儿呀？”
窦蔻觉得他们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场景误会了，解释道：“没有啦，安琪以前是他的粉丝，不过后来就不喜欢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粉转路’。”
“不是‘因爱生恨’吗？”章韵脱口而出。
“没有，安琪看不顺眼你们秦老师的事情全班，不，应该说是全校都知道。”
章韵感到失望，是她推断错误了吗？
苏易表面上仰着头检查着输液瓶，其实一直侧耳倾听，听到这里，转身道：“那就是秦老师暗恋唐老师？不然今晚秦老师怎么会唐老师，而且还是公主抱。”
章韵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啊，你家秦老师一向走高冷路线，视所有追求者如无物，只有安琪姐有公主抱的待遇呀。”
章韵、苏易相互竖起大拇指，夸赞双方的明察秋毫。
窦蔻听到这句话，立刻白了脸色：是秦男神抱了安琪来医院吗？
秦男神？
为什么？
随后又颇有些自责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安琪现在还躺病床上，自己怎么可以想这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