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果然是老谋深算
漫漫长夜星月万古不朽。
神明却已逝千年。
我只为你流过一滴泪，可我的灵魂却永恒的与你交织在一起，我心甘情愿的被这阴影笼罩，那里有你。
没有人知道你逝去的光芒，他们只知道神明已死，他们推翻你的庙宇，把他们曾经的信仰踩在脚下视做污泥。
爱，变成了杀死你的利刃。
我终于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要改变我的记忆了，可惜那不是因为我，是为你自己。
你在死之前忽然想起你爱上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厉鬼，你良心不安，不敢就那么死去。
我生来的恶，刻入骨血的肮脏，你给我找了一段莫须有的过往，怕我百年之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从来做的就是错的，怕我以死谢罪。
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安心，平安无事，永远不会发现真相。
你刻意隐瞒那道疤痕，因为那是你施法的阵眼，你当然知道这法术困不住我的记忆，所以，你留了后手。
一道残影。
本来是徒增烦恼的，奈何我心有归处，见你一眼，我便能独自再支撑千百年。
先生，我理解你的苦心，可我从未内疚。
自以为是的神明，为什么会这么蠢呢？你不会知道了，我的恶之魂永远不会低头，我也永远不认错。
绛瑾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听见房门敲响了。
“大人，可还安好？”崔钰站在门外问。
“大抵是不怎么好吧。”绛瑾苦笑着，她道：“崔钰啊，你进来吧，正好聊聊地府事宜。”
“大人怎么忽然晕了？”
绛瑾随便搪塞过去，“想起了一些事。现在来看，不重要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对了，我刚处理了一些公章，无赦宫那边拨点款去建新街吧，无妄海恶灵袭扰破坏了一大堆东西，上报了好几次了，真是做鬼都不安生。”
“是。”
“有空带些法力高强些的，去无妄海那地方把恶灵清一清。离开了两千年还真当我管不了它们了？”绛瑾冷哼一声，当年她也是从无妄海杀出来的。
“好。”
“还有这几天范无救和谢必安老是胡思乱想什么呢？”绛瑾话锋一转，她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我和永弦怎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真的不管管他们？”
崔钰嘴角抽了一下，他无奈的说：“属下，尽力。”
谢必安和范无救那是他能管的住的吗？他们两个现在是越来越管不住了，能按时勾魂就已经可以感恩戴德了。
“对了，笠族是怎么回事？”绛瑾随意的翻起一本典籍。
崔钰正色直言：“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属下也才刚到十方地狱，来时就听闻，北方笠族以下犯上，弑杀无妄海厉鬼，当时的酆都大帝震怒，直接封印了他们的法力，并不再允许他们修炼。”
“啊？”绛瑾挑了一下眉头，有些惊讶，“杀无妄海厉鬼？这也算重罪？”
“大人你有所不知。从前的无妄海，还不是像现在这样是放逐恶灵的神弃之地，从前那里是厉鬼来到十方地狱的通道，功过是非皆要来到十方地狱审判，不能随意杀的。”
“规矩什么时候改的？”绛瑾问了一句。
“一千二百九十九年前。”
你记得还挺清楚。绛瑾看着崔钰哑口无言，她算了一下，正是她死的前一年废除的。
“我从无妄海中来。”
“属下知道。”
绛瑾合上书页，心里不痛快，“这意味着什么？”
“额。”崔钰忽然就噎住了，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绛瑾，心中权衡取舍分析利弊。
绛瑾静静地等待他开口。
“是......只有生前罪大恶极手染鲜血，死后不得安息被诅咒的鬼魂才会在死后出现在无妄海里。”
被诅咒？绛瑾思考着，想起来了，是恶毒的父皇诅咒的吧，无非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意思：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死后不得安宁、永无来世……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如此。”绛瑾满不在乎倒是让崔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大人会因为这个生气呢。
“你帮我把这封印解除了吧。”绛瑾懒洋洋的向后仰，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我答应他了。”
“解当然是可以解了，只是属下办不到。”崔钰苦笑，“这事还要大人你亲自去，这封印是酆都大帝下的，他当时就说了，除非下一任鬼帝诞生，否则这封印永远也解不了。”
崔钰当时以为酆都大帝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过笠族了，毕竟鬼帝也不是随便就能出世的，谁知道过了三百年无妄海就杀出了一个绛瑾。
他现在还记得初见时的绛瑾，是穿着生前的衣裳，原本是白衣的，却生生被鲜血浸红了。他知道那肯定不止她的血，更多的是乱葬岗死人的。
那白绫诡异的缠绕在她手腕上，看起来很高兴，有了生命的武器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她当时是死时的模样，凸出来眼珠，泛紫的嘴唇和指甲，右眼上竖着一条伤疤，仿佛永远愈合不了，嘴角上扬着，周身都散发着疯狂。
满头的黑发披在肩后被风吹动，少女身姿单薄却挺拔的站在无赦宫前，她是杀进鬼门关的，十万鬼魂被打的魂飞魄散。
那年后来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只知道酆都大帝退位让贤，新的鬼帝诞生，其名绛瑾。
再后来她的名字在六界变得不可言说，只可称她绝魇鬼帝。
“是吗？”绛瑾冷冷的勾起一抹笑容，她语气不善：“酆都大帝，果然是老谋深算啊。罢了，我就走这一遭。”
“大人你去哪？”
“长古渊。”
绛瑾目光放远，她看着无妄海的深处，内心幽怨，什么酆都大帝，说着好听，明明就是一个喜欢骗小孩的老鬼！
当年她杀上无赦宫的时候，酆都大帝就坐在那高位上，笑的洒脱。
“哟，小姑娘！你好呀，有何贵干？”
“请教一下。”绛瑾木讷着一张脸，她仰起头看着酆都大帝，问道：“怎么样才能死去？”
酆都大帝认真的说：“小姑娘，你已经死了。”
“不。我指的是，魂飞魄散从此不再存于六界。”绛瑾郁闷的皱着眉头，先生死了，她不想独活，可是……再也死不了了。
“我试过很多种方法，但是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
“噢这个啊，你不行。”酆都大帝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绛瑾，他磨了磨指甲说道：“你是神明赐福过的鬼魂，不会再死去了，永远永远，永永远远。”
绛瑾神色黯然，她无奈的打算离去，其实守着先生的尸身也能过千年的，只是要先找到而已，“那告辞了。”
“等一下啊小姑娘。”酆都大帝连忙拦住了绛瑾，“你杀上无赦宫，打的十万鬼魂魂飞魄散就为了这个吗？”
“是啊。”绛瑾莫名其妙的回头看着酆都大帝，她不解，那又怎么样？她随心所欲惯了。
“这可不行！这无赦宫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酆都大帝激动一拍桌子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十方地狱的新鬼帝了！”
绛瑾皱起眉头，她无意冒犯，她单纯的问，“大帝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酆都大帝脸黑了起来，他就想当个甩手掌柜的这小女孩怎么还骂他呢，很没有礼貌，虽然说的是事实吧，但是没有礼貌诶。
“我才十五啊。”绛瑾摊手，我还是个孩子啊，难担重任，这鬼帝一职我肯定是当不起。
“没关系，还会长大的嘛。”酆都大帝坏心眼的笑着，这个烂摊子今天必须给它甩出去，他还真就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