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长梦(一)
庚辰最近总睡不好,自从弑神夺回力量后,沈迌的记忆就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究其原因,就是神途和盛荼太吵了!
他们相逢于云垂盛夏的一个夜晚,医者仁心的沈世子刚参加完宴席,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两只血淋淋的野狗。
“你们两个,没事吧?”沈迌身后的仆人提着灯笼,照着地上两个人苍白的脸和留了一地的血。
盛荼刚开口就涌出来一大口血,“救……”
沈迌低着头看着他们的装扮不知道在想什么。
仆人凑近他耳边附言:“世子,他们的衣着看起来像是外邦人,前日陛下刚被外族刺杀……”
神途刚打算开口附和让他不用救他们,谁知道沈迌一听到刺杀陛下立马大手一挥决定把他们带回去。
“这位仁兄你有点叛逆啊。”神途躺在客房的床上,盛荼伤的轻一点他现在还能坐着,沈迌刚刚给他们包扎完伤口。
“是吗?我爹娘也这么说。”沈迌云淡风轻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医书,“不过若是早个俩三年,你们两个不会活着走出皇宫大内的。”
“喔,为什么?”盛荼一只完好的手撑着下巴。
“没什么。”沈迌转过身拿了另一本书,“从前他警惕心很高,我也比较狠毒,不过不用担心,像今天这样受伤流血绝对不可能,最多被我拿来当药人。”
盛荼肃然起敬,他往神途边上靠了靠。
“他为什么要那么平静的说这么恐怖的话?我刚来云垂学会的官话,是不是我学的有问题?”
神途把手往里塞了塞防止盛荼坐到他的手,“我也刚从漠北来,官话学的其实也不是很好。还不如你呢。”
“你们两个很谦虚啊。”沈迌回头看着他们两个,轻声说道:“我听的见,你们说的挺好的,和我们没什么区别,不用妄自菲薄。”
“嗯嗯啊啊。”盛荼胡乱应了一通,他悄悄的问神途:“妄自菲薄是什么意思?”
“搞的跟问我我就知道一样。”
沈迌决定在他们全部没有学会官话之前不用成语了。
“药熬好了,你们快喝吧。”沈迌接过仆人端上来的盘子,往他们面前放,谁知道他们两个身中数刀还不喊疼一看见药立马装睡。
“啧。”沈迌轻叹一口气,“这药不苦的,补血的。你们今天留了这么多血,不补回来怎么行?”
神途继续闭眼。
“没关系,让我死!”盛荼浑身都在抗拒。
“我让人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久,你们一口不喝?”沈迌脸上有了几分愠色,他威胁道:“我叫人来强灌下去还是你们自己喝?”
“喝还不行吗?”盛荼其实更想在刚才被宫里的人砍死,烂街上得了。
神途无可奈何的坐起来,他看着沈迌沈迌看着他,他举起受伤的两只手,“我,不方便吧?”
懂了,要灌下去的。沈迌眯起眼睛,他举着碗坐在神途边上掰开他的嘴往里面倒药。
盛荼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眼神乱瞟,觉得难逃一死,最后一饮而尽。
“我死了……”盛荼把头往桌子上一扣,感觉自己的嘴里面被塞满了苦草药。
沈迌看着他们两个,活像行尸走肉,他无可奈何的说:“我这有糖的。”
“我要!”
他们两个同时伸手向沈迌。
庚辰眼睛一睁一闭全是沈迌和他们两个,谁想知道你们的过往啊!
“服了,祂是不是故意啊,报复我呢!”庚辰气呼呼的。
绛瑾安慰了她一下,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比她编的好一点。
“不如我给你编个梦?”
庚辰立马转身离开,她干干巴巴的说:“没必要真的,他们三个挺好看的,哈哈,很有意思的我喜欢。”
我梦见他们三个也比梦见被人追杀好吧?!
“请世子不要妨碍我等公务!”
“我们在搜查潜逃的刺客,奉命挨家挨户的搜查并不是怀疑世子你。”
沈迌充耳不闻,他淡定从容的看着禁卫,说道:“我不让,你们又当如何?”
“妨碍公务者,一律格杀勿论。”禁军拔出剑。
“好啊。”沈迌笑了起来,“杀了我啊,从今往后,庆北侯府满门忠烈里也能出个乱臣贼子。”
“杀了我,就现在。”
沈迌冷脸相对,他看着冰冷的刀剑,几年前他面对剑刃火光,救下的天潢贵胄,如今登基称帝之后,反目成仇。
“放肆!”禁军统领匆匆赶来,他训斥一声,转眼又对着沈迌陪笑,“世子息怒啊,他们不是有意冒犯的,我们也是刚接到消息,陛下说了,庆北侯府不必搜查,英灵在天会替他察看的。”
“无意冒犯,我等告辞!”
沈迌看着浩浩荡荡禁卫军离去的身影,他冷笑着:“他还不如杀了我。”
神途和盛荼躲在角落里看着沈迌,“他好勇敢哦,我们好没用。”
沈迌目光投向他们两个所在的方向,又是一阵无奈,“不是叫你们好好休息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出来活动活动,好的会快一点。”盛荼扯出一抹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违抗皇命来保护他们两个,但他应该是个好人。
神途手搭在盛荼肩上,他问:“那个,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神途,来自漠北草原。”
“我叫盛荼。我的家在南疆的一个部落里面,他们都习惯了带着银饰,而且比我多很多呢,你们不要嫌我吵。”
沈迌双手拢在一起,他道:“我叫沈迌。云垂落京人,庆北侯府世子,算的上是皇亲吧。”
我就说他有靠山嘛,难怪那么狂!盛荼和神途对视一眼。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啊?这不是要砍头的吗?”神途脑袋一歪,他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哪里值得沈迌这么做。
“不如先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刺杀他?”
“怎么说呢,我们也是昨天刚认识的。”盛荼揉了揉头发,“帝君恶行累累,我们已经受不了了,南疆边境两国交界经常发生意外,死的人都能堆成一座山了。”
“漠北也是,外敌入侵我们拼死抵抗,无数次回报落京,却音信全无。”
“我们两个都是来刺杀他的,然后碰一块了,没有成功就一起逃亡了。”盛荼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心真大。”沈迌感叹了一句,他推开门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说:“那就讲一下,我为什么救你们吧。”
“我母亲是安平大长公主,我也算的上是皇亲国戚了。从前我是太子伴读,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帝君。我们曾是落难之交,生死与共。”
“当年他遇刺时,我替他挡了好几刀。谁曾想,那刀上有毒。太医院拼死拼活才吊着我一口气。”
“活下来了也没什么用。不能受寒不能受热,武功尽废。一年到头全待在庆北侯府孤零零一个人,父亲镇守边关,母亲早逝。”
沈迌冷冰冰的笑着,他笑意不达眼底,“这些都不算什么,算我愿意。他真正欠我的,是我妹妹的命。”
“她是太子发妻,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却被刺杀于东宫。本来,该死的是他。”沈迌咬着牙压下怒火,“我妹妹凭什么要为他挡刀?”
“什么忠良什么仁义,我才不在乎。我只要与他为敌,我高兴。我沈家对的起任何人,从始至终,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