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做一个有创造性思维的新国民
的思考看出来,也可以在老舍先生的散文《小动物们》中的清晰记忆里体会到;可以是阿来散文《成都花事》里的悠闲,也可以是于坚在散文《温泉》里对现代文明的反思,还可以是朱大可教授在散文《灵玉的精神分析》里对中华文明醉心于“玉器”的文化形态的追溯和分析。
网络世界是一个相对开放的世界,人们可以随意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和观点,因此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语意表达场。互联网空间出现了一波又一波的语言浪潮。在一些少年、青年的“熊出没”世界中,虽然他们使用的语言文字不规范,但是他们却通过推陈出新、活学活用拓展出生动活泼的新词新意,如隐喻的、意象的、反讽的,各种新词、新语层出不穷,拓宽了现代汉语的表达空间。老旧保守之人,则有些艰难地在这一条语言的大河里潜游。
词语是固定的,语言是活泛的,只有在畅流的大河里,才能生长出丰富的各种生命体,才能承载千帆竞发。因此,我们不能本能地排斥网络语言和尚未被规范的语言,不能用固态的语法框死鲜活的词语。有时既定的语法,跟不上活泼的语言,词语的运用,以表达精准为要。
在语言层面,一篇好作品起码是有趣的。我上大学时读周作人先生的散文,因为那时年轻、气盛、粗糙,真的体会不出他作品中隽永的滋味。但许多年后,我在仔细编校、注释和更深入地阅读周作人先生的《草木虫鱼》时,正好感应时事,思绪万千,有万般可以说又不能说出来的意思,似乎正藏在这篇玄妙的作品里。非到一定年纪,有一定阅历,不能深深被打动。而我此时恰好到了这个年纪,有了这个经历。青少年读这篇文章虽然不一定能真正被打动,但能认真读一遍,留下一点儿记忆痕迹就好。这概若种子种在土壤里,有一天就发芽了。
作家性情有趣,其遣词造句就会生动活泼。用准确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是好文章的基本要求。老舍先生的《小动物们》结合自己少年时代的记忆,仅仅是就鸽子而谈鸽子,但他写得津津有味、兴趣盎然。那个时代,老舍的语言与他的心情一样,都是活泼的。我在另一册选入了他另一篇游记散文《伦敦记忆》,《伦敦记忆》更好地展现了年轻老舍的活泼、有趣和幽默。
独特思想和新颖的角度是写出好文章的重要基础——好文章总是说出了我们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的妙语。思想独特的学者,总是能表达出一般人从来想不到,但是感受得到的情境,这拓展了人们的想象空间。张闳教授的随笔《钟摆,或卡夫卡》就是从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物”的角度出发,切入二十世纪西方个性最独特的文学大师卡夫卡的文学世界中。他从一个特殊的物件“钟摆”开始,以福尔摩斯侦探般的细致,抽丝剥茧地分析,给我们展现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角度:一位读者如果以简单粗暴的确定性思想来试图抓住卡夫卡,那是会误入歧途的。从张闳教授这篇文章里,我产生了一个胡乱联想:卡夫卡的思想如同“量子力学”那样,是“测不准”的。不要企图测定他、框定他。你看着“钟摆”,要动态地理解,而不是静态地理解。
一位有独特思想的学者,总能从人们想不到的角度写出风格鲜明、观点独特的作品。
本书还选入了李淼教授的一篇科普文章《时间与空间》,这篇文章出自他的著作《〈三体〉中的物理学》的第二、三章。我们在李淼教授逻辑严密、丰富有趣的分析中,承接古代哲人的深邃思考。现代物理学家以严密的数学思维、科学思维来论证“空间”与“时间”,这也是现代科技进步的核心推动力之一。牛顿所思考的“空间”,凝结出了一只科学的“苹果”;爱因斯坦思考的“时间”,产生了“核爆炸”和“时间旅行”。古代哲人大概永远也想不到最“日常”、最“普通”的时间与空间,竟然被现代物理学家破译了其中最深的“道”,而且是“道可道”,从而颠覆了古人眼中的“宇”和“宙”,给人们带来了全新的宇宙认识和宇宙观。
作为一名文科生,我对文中提到的“量子力学”“弦论”等,都只知其名,不懂其实,但一点儿都不妨碍我读得津津有味。“好读书,不求甚解”,在此滥用一下陶渊明的名言。
然而,我也一直被李淼教授文中的那一段话所“绊脚”:
“如果不学数学,我们很难欣赏爱因斯坦新理论的美。它确实是美的,任何一位物理学专业的学生在理解了广义相对论之后都会感受到一种震撼的美,这种美不仅带来理解上的愉悦,同时也给我们一种全新的印象——世界在数学上是可以理解的,而且采用的是最美的数学。”
很遗憾,我不懂高等数学,只能徘徊于门外。
无论做人还是作文章,都要突破自己,让心灵自由,使自己成为一个丰富、主动、愉悦的人,这才是走在正途上。
这需要有一定的阅读能力、感受能力和领悟能力,也与你看待人与事的态度有关。
待人处世要持什么样的态度呢?提倡人道主义,反对兽道主义。
“爱”是基本的人性态度。众生平等,对花草树木和动物,也都是有敬有爱且喜且悦的。比如,李娟写的天山北麓风物志、人物志系列中的那篇有趣作品《离春天只有二十公分的雪兔》,行文中流露着作者真实的爱心,读之令人怦然心动。
2021年1月7日于多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