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不该绝
幽静昏暗的巷子里，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突然从巷子口亮起，闪了两闪。
几声狗吠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在黑得仿佛被墨色浸染过的天空下，更是显得这条巷子静谧。
宋明月扫了一眼巷子口，磨了磨鞋底，挣扎了一下，微不可见的吐出一口气，到底还蹲下身，搀着道士的胳膊，想要把人扶起来。
一下，两下......
宋明月拽着这人的胳膊，但几乎还是纹丝不动。
这么重？
宋明月诧异。
她自小也算是干惯了粗活，手上的力气就是比不上同龄男生，可是扶一个自个儿还能撑着颤巍巍的能动的人，居然跟扶铁一样纹丝不动。
宋明月不服气。
咬着牙，小脸憋得通红，使出了自己吃奶的力气，这才将将近一米八的道士废力拽了起来。
“还，还挺沉哈...”
宋明月摸摸鼻尖，对着一直都垂着脑袋，沉默不语，跟个哑巴似的道士打哈哈。
昏暗的路灯下，道士仿佛被狗刨过似的破烂道袍直直的映入了眼帘——有她穷。
......宋明月嘴角微微抽动。
然而下一秒，随着道士逐渐站直的身子，一张脸也尽数映入宋明月眼中。
剑眉飞耸入鬓，浓密的眉毛中，参杂着零星几根白色，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沉而又内敛。
这一瞬间，什么人贩子碰瓷的，通通从宋明月的脑海中消失，随之取代的是道骨仙风、沉稳大气······
这旁，张启明在站直了身体之后，气沉丹田，缓缓吸了一口气，调节了呼吸，撑着木剑，借助宋明月的力量终于将一口浊气吐出。
如同朽木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缓了过来。
张启明急促的呼吸了几下，闭了闭眼，这才转向头，看向好心扶起他的姑娘。
在昏暗的灯光以及黯淡的月光下，一张白皙清秀的脸蛋映入了张启明的瞳孔。
尔后，张启明本就紧皱的眉头，再一次狠狠的簇成一团，漆黑的眸子更是缩了又缩。
印堂发黑，肩火虚小。
这姑娘……命不久矣啊。
“老人家，您身体怎么样？我直接给您送到医院呢？还是帮您叫一辆车回家？”
老人脸色晦暗的死死盯着宋明月，那严肃的眼神盯得宋明月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忽了一下，随后宋明月为难的眨了眨眼睛，犹豫几秒，还是难得主动“自找麻烦”的关心问道。
能让老人穿着这样破旧的衣服三更半夜带伤出现在这，这家里八成也不是那么太平。
宋明月也不敢直接说送他回家，生怕万一儿女不孝，一个刺激气到了老人家，当场哭给她看怎么办。
小姑娘圆圆的杏眼中，盛着的，满满都是关怀之色。
张启明垂头沉默，口中发苦。
俩们二人，都只余半条命了。
也是他窥探太多，深陷泥潭，如今阳寿将近，无力回天。
张启明不甘心的握了握手中的桃木剑，肩膀却又无力的耷拉下来。
“长生巷，44号，你送我回去。”
张启明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若此行成了，那便当真是他的命，他也就顺应天意，送她一份机缘。
张启明双眸盯着宋明月，等待她的决定。
“长生巷？北郊路的长生巷？”
宋明月不知道张启明心中的打算，只是听到“长生巷”，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她原本是打算最多最多叫辆滴滴，让司机送老人想去的地方，再好心就是帮忙付给车费。
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巧，这道士是与她住在同一巷子中，只不过一头一尾。
宋明月抿嘴笑道：“巧了，我也住那条街。”
看到这老道士震惊的目光，宋明月挥了挥手机上坠着的钥匙链，道：“我住9号。”
宋明月扫了眼老者身上醒目的道士袍，心下对这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我叫了车，就在前面几步路的地方等着。”
宋明月的警惕几乎消耗殆尽。
张启明。
这可是长生巷的传奇人物。
虽然宋明月每日早出晚归，可是在住在长生巷短短的俩个月中，总是能听到关于这位道士的各种传说。
光怪陆离。
但是不管是从哪一方面，“张启明确实不一般”这几个字总是出现在每一个版本中。
而且，再退一步说，李叔早已等在巷子口，这巷子，巷尾是警察局，巷口是李叔的出租车，即便是夜晚，也不用太担心。
张启明面色复杂，有苦难言，整个人失魂落魄，如同傀儡一般被身旁的小姑娘馋到出租车旁边。
到底是这姑娘命不该绝，也是他时候到了。
“李叔，李叔！”
出租车内，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人趴在方向盘上，睡得昏天黑地。
宋明月扶着张启明靠在车身上腾出一只手敲了敲车窗上的玻璃。
“咚咚咚”的沉闷声惊醒了李民生。
“明月啊。”
李民生坐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沙哑的和宋明月打了个招呼。
宋明月打开车门，一边搀着张启明坐到后座，一边和李民生聊道：“李叔，今天怎么困成这样？”
“白天不是下雨了，生意好，我也就没休息。”
李民生拿起一桶矿泉水，狠狠灌了几口，清醒了一下。
“李叔，这位老人也住长生巷，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去。我先去旁边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下。”
话罢，宋明月转身到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盒创可贴、一瓶碘酒和一包纱布，又跑了回来。
诶？
宋明月准备打开副驾驶的手一顿。
她不是把张道士扶到后座的吗？
这怎么跑到前面了？
宋明月呆愣了下，随后乖乖撤下自己的手，转而摸向坐到后面。
“李叔，醒醒，咱们回去了！”
李民生困极了，宋明月买药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便眯着眼睡熟了。
“李叔，你看起来累坏了，这样跑车可不安全，一会儿回去了，可不能再出来了。”
宋明月伸手，一边将医疗袋递到张启明手中，一边将自己买的一听冰镇红牛递向李民生。
“李叔快喝一点，稍微清醒一下咱们再走。”
宋明月还是很有安全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