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巴黎圣母院名气这么大,一半功劳应当归于维克多·雨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雨果偏爱宏伟和壮丽,而巴黎圣母院又恰恰是一座巍峨壮美的建筑,两者自然一拍即合。雨果一开始酝酿写一部气势宏伟的历史小说,决定以这座大教堂为中心,倾注他对圣母院深厚的爱慕之情。
《巴黎圣母院》和《悲惨世界》这两部杰作,差不多是在同一个时期开始构思的;但是,《悲惨世界》的创作拖了三十余年,而《巴黎圣母院》的创作,虽遭逢七月革命,小有波折(研究材料和全部笔记都散失了),雨果却一气呵成,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1831 年,《巴黎圣母院》一出版,这座大教堂和这部小说就联系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有了这部小说,巴黎圣母院在市中心岛上亭亭玉立,仪态万方,不仅多了几分风采,还增添了一颗灵魂。
笔者仅在法国就参观过几十座大教堂,各具各的风采,有的还要高大宏伟,还要美观华丽,但总是被当作宗教建筑艺术来欣赏;然而,唯独见到巴黎圣母院,哪怕只是从它的广场走过,哪怕远远望见它的姿影,笔者也会怦然心动,有种异样的感觉,脑海又浮现出圣母院楼顶平台的夜景:身穿白衣裙的吉卜赛姑娘爱丝美拉达在月光下和小山羊散步,敲钟人卡西莫多则远远地望着这美好的一对;还有一副目光追随着姑娘,那是从密修室小窗口射出来的,淫荡而又凶狠,而密修室里正坐着幽灵似的主教代理弗罗洛;教堂门前的广场上跑过一匹高头大马,那骑卫队队长浮比斯不理睬吉卜赛姑娘的呼唤,向站在阳台上的一位小姐致敬。继而,广场上出现一片火把,丐帮男女老少为救小妹子爱丝美拉达,开始攻打圣母院;可是,卡西莫多却挺身出来保卫吉卜赛姑娘,从教堂上投下梁木石块,还将熔化了的铅水倾泻下来;在熊熊的火光中,石雕的恶兽魔怪似乎都活了,纷纷助战。
雨果早在 21 岁就说过:“在瓦尔特·司各特的风景如画的散文体小说之后,仍有可能创作出另一类型的小说。这种小说既是戏剧,又是史诗;既风景如画,又诗意盎然;既是现实主义的,又是理想主义的;既逼真,又壮丽;它把瓦尔特·司各特和荷马融为一体。”这种看似夸大其词的预言,恰好是他几年之后创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的注脚。
正如作者所预言的那样,《巴黎圣母院》是一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杰作。这部小说讲述的一个个故事,描绘的一个个人物都是那么的独特,具有 15 世纪巴黎风俗的鲜明色彩。书中的一切可以用“奇异”两个字来概括。推举丑大王的狂欢节,奇迹宫丐帮的夜生活,落魄诗人格兰古瓦的摔罐成亲,聋子法官开庭制造冤案,敲钟人飞身救美女,行刑场上母女重逢又死别,卡西莫多的复仇和成亲,这些场面虽然不像丐帮攻打圣母院那样壮观,但是同样奇异,有的同样惊心动魄,甚至催人泪下。书中的人物一个个栩栩如生:人见人爱的纯真美丽的姑娘爱丝美拉达、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而心地善良的卡西莫多、人面兽心阴险毒辣的宗教鹰犬弗罗洛、失去爱女而隐修的香花歌乐女、手挥长柄大镰横扫羽林军的叫花子王克洛班,等等,他们的身世和经历都是奇异的,但是又像史诗中的人物,比真人实事更鲜明,具有令人信服的一种魔力。
不过,书中最奇异的还是无与伦比的巴黎圣母院。她既衰老又年轻,既突兀又神秘;她是卡西莫多的摇篮和母亲,又是弗罗洛策划阴谋的巢穴;她是爱丝美拉达的避难所,又是丐帮攻打的妖魔;她是万众敬畏的圣堂,又是蹂躏万众的命运的宫殿。她的灵魂是善还是恶,总和芸芸众生息息相关。
还有一点奇异之处:这部小说也改变了这座大教堂的命运,许多人都是慕小说之名去参观巴黎圣母院的,这是物以文传的绝好例证。
在给雨果举行国葬的时候,卡西莫多似乎又回到钟楼,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格外哀婉,同民众的“雨果万岁”的呼声汇成奇妙的哀乐。一声声的钟鸣,所表达的何止是沉痛,还隐隐含有遗憾。巴黎圣母院望着雨果的柩车驶向塞纳河南岸,安葬到先贤祠,她心中何尝不在想:“雨果啊雨果,葬在先贤祠,固然是一种殊荣,但是,你在我这里长眠,才真正死得其所!”
李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