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叩响新世界的大门

汤言总算听懂了，微微有些沮丧，她向来不怕说实话，不怕别人嫌弃自己的处境，不在意别人看不起她，只叹了口气，“没有办法，虽然这个寒假十来天时间就赚了两万，但真正水果赚到的钱不多，都靠苦力气给人家送货上门，要是不送货上门，卖水果只能维持个温饱。”

“那你想过如何突破了吗？”陈书野紧声问道。

汤言摇头，“想过，想不出来。”

“那你是准备接着卖水果，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停留在维持生计的层面，还是要想办法做一些改变，或者说，就这样先混着，等到大学毕业了再找工作？”陈书野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虽都不深奥，可个个直逼心底，让汤言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真的没想过那么多，每天都太忙了，能思考的时间不多。”汤言怯怯懦懦地说，至于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没有底气的声音。

陈书野没再继续追问了，反是轻轻说了一声，“我爸爸说的一句话我还是很赞成的，你有很多优点，配上你的努力勤奋，不断地学习，要是有人引导，必定能成大事，可是你现在还差的太远，先不说别的，就是基础理论知识，就是一个硬伤。”

汤言知道陈书野没有偏颇，但凡自己有一点儿理论知识，也不会在今天的会议上云里雾里，即使理解不了底层逻辑，也不至于连专有名词都听不懂，好歹还是个工商类的大方向，市场营销也有很多经济、管理、心理、政治方面的课程，而自己，只顾着赚钱，除了日常上课，确实没有再多的探究。

如果自己真的想要靠苦力气赚钱，为什么要拼了命的上大学呢，上了大学依然离不开干体力活，那为何不早早辍学去干体力活呢？

汤言扪心自问，发现从未真正梳理过自己。

看她默不作声，陈书野也没再说话了，很快两人到了一个私家庭院，后者停车后，自有人来帮忙泊车。

“今天先吃日料吧，过年选择不多，老板是日本人，日本人没有春节的说法，即使过年，菜品水平不减。”陈书野边走边解释给汤言听。

汤言倒是没吃过日料，完全没概念，反正陈书野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自己也不挑食。

混吃混喝还要挑菜的话，那简直太没品了。

两人没有选择吧台，而是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抬头望去，外面就是舞姬起舞，伴着阴森鬼泣的弦乐，很有东瀛风范。

场面精致，确实不假。

陈书野倒没让汤言点菜，将这里的菜都上了一遍，反正份量小，以汤言的胃口，肯定能全部吃完，还能挑到喜欢吃的再吃一遍。

汤言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舞姬的身上移开，看向陈书野，问道，“我们今天突然闯进会议室，会不会打扰了他们，阿姨不会不高兴？”

汤言之所以这样问，是觉得她们既没有在集团任职，也没有事先告知，贸然就闯了进去，多少失了礼貌。

谁知陈书野笑了起来，“你那么怕我妈啊？”

汤言赶紧摆手，“不不不，阿姨挺和善的，我就是觉得我们做的不对。”

陈书野这才敛起笑容，眼底有了一丝黯然，“参加会议就是我平时学习的一部分，大概从八岁就开始了吧，所以我出现在那里，谁都不会惊讶。”

不过惊讶的是汤言，她甚至前倾了身子靠向陈书野的方向，讶声问道，“八岁就听会议啊？你听的懂吗？”

陈书野两手相握放在桌面上，微微靠向椅背，“刚开始肯定听不懂啊，听不懂就回去查资料，一点一点学，不会了就去问，慢慢就懂了，再到后来就会发表自己的看法，参与讨论，这是我的必修课。”

汤言的崇拜溢在脸上，“你好厉害啊，不是听说你们有钱人都要去国外的顶尖大学上学的吗，你怎么没去？”

这个话题是陈书野的逆鳞，连父母都不敢轻易提起，汤言不知者无畏，随口轻松地问出来。

陈书野定了几秒，翻动眼皮，看向汤言，“也许是吧，不过我觉得没必要。”

汤言没有看出陈书野一瞬间的躁动，还不知死活地追问，“怎么没必要了，国外顶尖大学，师资肯定更好，对你更有帮助啊，你都这么厉害了，就怕一般教授教不了你。”

汤言倒也不是拍马屁，是切实的感受，她要是没看过陈书野的家庭氛围，见过她参加会议的样子，也会觉得不可能，可当亲眼见过后，就不能无视陈书野的优秀。

陈书野听到如此真诚的夸奖，顿时觉得汤言还挺有意思的，无比真诚的话语配上憨憨傻傻的表情，值得品一品。

“常青藤院校是不错，不过也不至于遗憾，即使我不去那里学习，需要课件可以拷，视频可以学习，即使有不懂的专业问题也可以打跨国电话咨询，就算我不去，师资对我而言不成问题，去国外院校的真正意义在于，结交那个圈子。”陈书野反倒轻松了许多，这个逆鳞的话题说开了，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她看汤言没明白，接着说道，“如果我去了那所学校，我周围的同学，都是来自全世界各地最优秀的学生，他们的未来也不可估量，能跟他们成为同学，以后在工作中会有很多帮助，包括自己的导师、师哥师姐，师弟师妹，都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学科专家，这才是一所好学校之于一个独立的人的最大意义。”

“至于其他，相较权衡，就没那么重要了。所以我没去，只是没有了那个圈子，可在国内，也有国内的好，国内也正是一个创新创意大爆发的蓝海时期，这是国外不具备的，而我以后发展的重心，肯定在国内。”

对于陈书野的解释，汤言明白了一部分，但更多的是观点的碰撞，让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前汤言从未想过这些，甚至不知道一个问题还能这样想，那种铺面而来的新鲜感，更让她惊喜。

饭菜上来后，两人又聊了很多，陈书野说了很多汤言未曾涉及过的领域，后来汤言也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一点，两人又从餐厅说到车上，最后从车上说回别墅。

陈书野显然不是话痨型的人，汤言也不是个常常吐露心思的性格，两人的人生很少和他人分享过，今天都出奇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回去后分头去睡，早上依旧吃完早饭出去，连着到了初七，汤言觉得该回去工作了，吃完早饭准备跟陈书野辞别。

“你学费没攒够吗？”陈书野似乎很不理解汤言的行为，抬头愕然看着她。

汤言点点头，不明白少有表情的陈书野为何会如此惊讶，“攒够了。”

“下个学期学费，下下个学期学费呢？”

汤言被问的一怔，还是如实回答，“都攒够了，大学的学费应该都有了。”

陈书野更加茫然，“那你急着回去干什么？”

汤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来你家白吃白喝这么久我也不好意思，再说，我得回去挣钱了，玩的够久了。”

陈书野神色忽然黯淡，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汤言，“我以为跟你说了这么久，你开窍了一点，没想到一点儿进步都没有。”

汤言看到陈书野脸色不好，话语间也多有不满，探头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陈书野又接着问道，“水果摊怎么转型你想好了吗？”

汤言心虚地轻轻摇了摇头，却也不明白陈书野为何忽然要跟自己说水果摊的事情，自己不正要回去摆摊儿嘛。

“没有。”汤言似委屈又茫然的小孩儿，被“家长”数落的一愣一愣的。

“水果摊儿转型已经势在必得，你既然切实遇到了困难，为什么不停下来思考一下，如何转型，而一味地用繁忙的体力活压制着自己的脑子。”陈书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不要用你行动上的勤奋，掩盖你大脑上的懒惰。如果你一直这样，只能为了生计奔波一辈子。你好好问问自己，是不是违背了你上大学的初衷？”陈书野说的最后一句话，正是汤言说于她听的。

她说，自己拼命上大学，就是为了改变命运，就是不想一辈子不是割麦子就是搬砖，要么就是卖水果，哪一样都离不开一身力气，而空有一身力气，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的。

汤言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陈书野生气的原因，也许她是怒其不争，明明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根本没有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说一说好听的话，励志的话，别人愿意听的话，换取同情的话，似乎都不难，只要大概知道别人喜好，总能说到点子上。

而做到，是一道大多数人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正是这道鸿沟，区别着谁是陈书野，谁是此刻的汤言。

汤言想明白后，立马换上笑颜哄陈书野，“我不走了，我要跟着你长见识。”

这时陈书野才露出笑脸，最近因为汤言的陪伴，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频繁了。

“走吧，今日为你安排了休闲活动。”陈书野笑着站了起来，等着吃完最后一口粥的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