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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在七十六页
马盛龙同志曾说,他能在南方站住脚,多亏了肖(长华)先生所传的三国戏。他说肖先生的剧本很有意思。那时抄剧本大都用四方的账本。也许第一场在七十六页,第二场在五十三页。他自己记得非常清楚。你有一句词不会,去问他:“先生,那一场我有一句记不清了,”他马上告诉你:“在四十八页,第九行”,就记得那么清楚。
这是一个发人深思的小故事。
肖先生为什么把他的剧本抄得这样颠颠倒倒的呢?——你偷了他的本子也没有用,看不懂!这是保守么?是的。可是在那种“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宁赠一锭金,不教一句春”的时代,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肖先生是一个伟大的戏曲教育家。解放以前,以后,他教出了很多好学生,可谓乐育英才,倾囊相赠。他最不保守。他那样地抄写剧本,是不得已。这反映出一个编剧老前辈的愤怒与悲酸。那是一个艺术私有,也是一个艺术上互相掠夺的时代啊。
今天的年轻学员和演员,多不知道旧社会学戏、排戏之不易。他们说:“你就是应该给我排戏,就是应该给我写剧本!”咳咳!
肖先生他自己写的剧本记得那样清楚,说明他的剧本已经烂熟在他的心里,“册子”不过是留一个底而已;说明他对所写的剧本是经过反复推敲,花了心血的。这是他的“家珍”,所以可以“如数”。他的剧本每一句都不是萝卜快了不洗泥,推出门不认货。
我有个朋友,写了一个剧本。刻印的时候,丢了一个第二场。刻印的同志很紧张。他说:“不要紧,我给你们背出来。”
能把自己的剧本背出来,说明写的时候曾经反复推敲,花过心血。
因此,我提倡剧本作者背自己的剧本。
注释
原载北京京剧院院刊《京剧艺术》一九八〇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