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故人
启程了,一路上所见不外乎灾民遍野,恶俘满地。到处是蒙古市民抽打着汉人,当着我的面时,这些军士显得更加卖力,生怕我不知道。
可他们却不曾想,我身上虽留着蒙古皇室的血液,心里却仍然把自己当作汉人。
行了十余日,眼前景色忽然熟悉了起来,好像前两天刚刚来过,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我心中烦躁不已,脑袋疼痛不已,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若不是梦蝶一直在旁照料,恐怕就要发作昏厥。
“阿马尔将军,这是到哪啦?”我打开车撵的帘子问道。
“回皇上,已经入了株洲附近,据线报的描述,离菩萨会总坛已不过五十里路,皇上可得小心为上。微臣打算今夜在此择地扎营,明日一早便赶发菩萨会总坛掠阵。相信携皇威,必能一举扫灭了匪党。”阿马尔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尴尬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刻,车撵外突然嘈杂声大作,我正自诧异间,车外只听得阿马尔大喊:“贼人来偷袭,中军保护皇上,余人随我杀敌。”
梦蝶在我身边,显得十分害怕,我毕竟瞧惯了这些场景,倒也不以为意,拍了拍梦蝶的双手以示安慰,随即便伸出头去张望,想瞧个明白。
远处之人占了地利,已偷袭大军得手,那些人个个用布蒙着脸孔,拼命厮杀,显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我细瞧之下,来人青衫、白衫、绿衫、红衫混杂,显然是临时拼凑而成。旁人或许不明,我对菩萨会的服饰却怎不知道,这些人分别便是大智堂、大慧堂、大悲堂、大勇堂的兄弟,想来这一次小丑和毕大侠聚集了会中兄弟,要和元军拼一个你死我活。
菩萨会的教众虽多,武功也不弱,但一来人数上比之元军为劣,二来装备更是差了许多,不一会已转入颓势,一昧退守,难再反攻出来。
就在此时,一白一红两骑飞奔突围,白色大马上一人挥舞长剑,枣红色大马上一人舞动流星锤,直如天人下凡一般,势如破竹,杀出了一条血路来。真可谓万军之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
我脑中思忖着,难道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两骑竟然是朝着我所乘的车辇而来。只听得当当两声,守卫的长矛已叫白马将利剑砍断,随后轰隆一声车辇散架,梦蝶吓得一下扑到在我怀里。
我与来者对望一眼,果不出所料,白马将正是毕龙扬毕大侠,而紧随而至的红马将不是环眼鼠何盛还能是谁?
两人见了我,均是一愣,显得大出意料。饶是毕大侠临场机变,却也难不愣在当场。
“带我们上马,拿我们要挟阿马尔退兵。”我抢先出口,好在周围守兵已被杀,除了两位当家的和梦蝶,再也无人听到我这一句。
毕大侠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英雄人物,我此言一出,他已明我想法,当即腋下将我一夹夺了上马,何盛也“挟持”了梦蝶。我见梦蝶惊恐,赶紧传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安静下来。
紧接着,毕大侠大吼一声,喝道:“蒙古鞑子停手,你们当家的在我手里,快快投降。”
官兵杀的正兴起,四下声音嘈杂,不过毕大侠运起了狮子吼神功,一下便盖住了这嘈杂之音,众人听声,纷纷转过头来看着我车辇位置,见我被擒,均都不敢动了,一般士兵倒也还好,阿马尔见到我被贼首挟在腋下,惊得脸色煞白,估计尿都快流出来了。
毕大侠见阿马尔果真停下手来,心中得意,继续朝他嚷道:“快放下武器,退兵。菩萨会的兄弟且退下再做计较。”
此时阿马尔略微缓过神来,思忖着毕竟我的性命重要的多,赶忙说到:“我们已停手,还请阁下手下留情,放了我们……我们都督。”阿马尔投鼠忌器,言语中对毕龙扬倒是颇为客气,却也不敢暴露我的身分,只称我为都督。
“好,你们现下扔掉所有兵器,退回大都,我便不与你们都督计较。”
阿马尔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丢下了枪矛弓箭,一时间叮叮当当之身大作。兵器虽扔下了,不过把我这堂堂天顺帝扔在贼窝里自己退回大都,料想阿马尔是无论如何不敢的。
毕大侠倒也没再计较,朝着元军拱了拱手,戏虐道:“在下告辞,为保安全,你们这两位贵宾我只好暂时请回山上,待平安之后即当奉还。”说完,与何盛两人策马而去,只留下阿马尔和一众元兵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阿马尔,悔不该把我带出来。
两骑朝密林深处飞将而去,虽然一时脱险,毕大侠倒也不敢托大,一路奔驰许久仍不敢放慢马蹄,何盛一直跟在后边。又过了一会,只听得扑通一声,身后传来人跌将下马之声。我担心梦蝶安危,赶紧回头去看,毕大侠亦调转马头。
我俩下得马来,只见梦蝶在那呜咽,身上有许多擦伤,应该都是适才掉下马摔伤的,不过却没严重的创伤,我心下略定。再看何盛,仰天而卧一动不动。我心想这四当家也是武功高强之辈,怎么反而不及梦蝶经跌。
毕大侠也感不对头,上前扶起何盛,观察起他周身。只见一根箭簇连着半根箭身已深没入胸口,另外半根跌落在不远处,想是落马翻滚之时折断的。再摸四当家的鼻息,竟然已然气绝。
我和毕龙扬对视一眼,心中不免升起悲凉的情绪,又见何盛圆睁双眼,显得很不甘心,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想不到一代英雄只落得如此下场。
伤心之余,念及此地依然凶险,还得更往深处走,只得重新上了马。何盛既已死,梦蝶又不会驾马,只好由我跟梦蝶合乘。好在此地离元军已远,我换马自行倒不会让他们看见。
又行得一会,马已走不动了,毕大侠见已到安全地界,便下了马来,我俩也跟着下马。此时天已微黑,我们找了些柴草生了火,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怎么回事?”毕大侠突然抬头我问,眼神中夹杂着不解和责难。
其实自下马以来,我便想着和毕大侠解释一切,怎奈中间事情太过复杂,一时半会竟不知从何说起。
“你心中可还向着菩萨会?可还向着汉人的穷苦百姓?你心中可还有芬儿?”毕大侠见我不答,竟然转而连问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