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父子相会

两天后，身上的伤慢慢好了。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一早我刚刚挣开眼睛，被告知皇帝老爹要在大殿之上群臣面前接见我。这个爹爹也许心存愧疚迫不及待的想补偿我，又也许是他念着当年和我娘的情谊视我高出其他皇子一筹。不管他怎么想的，却急坏了太皇太后安排来服侍我的一帮宫人，这些宫女太监赶鸭子上架般把我拥进了一个硕大的澡堂子，宫女们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扒了个精光，我心里万分尴尬却又碍于身份不得不装作泰然自若，相比之下，那些宫女们自然的表情就毫无做作了，想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太皇太后，也就是我的婶婶真哥安排我尽快面见圣上，而面圣前洗浴是不可或缺的步骤，虽然我几个时辰前刚刚被洗剥干净。

就这样我被带到一座宏伟大殿前，大殿上挂着“大明殿”三个字，应该是到了皇帝老子上朝的地方了。

我被告知等宣传才能上殿，只得无聊的等在店外，陪我来的宫女看样子大我两岁，显得十分干练，虽然这两天经常见她，却没来得及问一下她的名字，乘这空档找他聊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婢女梦蝶，奉太皇太后之命负责照顾殿下起居，今后殿下有事直接吩咐，梦蝶会安排下人打点妥当。”

“梦蝶，梦蝶，庄周梦蝶，好个洒脱的名字，那你姓什么？”

“殿下见笑了，宫中下人哪有什么姓氏，殿下唤我梦蝶就好。”

“我看你长我两岁，那从今往后我便喊你梦蝶姐姐吧。”

我此话一出，梦蝶扑的一声就跪下了：“殿下不可开玩笑，此言若是让旁人听到，梦蝶恐怕十条命都没了，今后望殿下不要再提。”说完便磕起头来。

我自小野惯了，这时也自觉在这皇宫内院刚才所说确有不当，赶紧尴尬的将梦蝶扶起，好在这时候太监来唤，请我上殿。

于是我赶紧迈步，学着这两天礼关们教我的走上殿去，伏身扣首：“叩见皇上。”一年前我还只是个乡野小子，任谁能想到这么短时间我就上得这皇宫大殿上来了。

“平身，赐坐。”短短四个字，在我听来，既显威严，又含深情。难道素未谋面的父子真有冥冥之中的血缘深情吗？

太监抬来一个椅子，放在大殿右侧，我并未觉得不妥，朝皇上谢了礼就坐了上去。一坐稳，开始打量起殿上的文武百官。

大臣们分成两列立于殿中，越往前的身上衣服显得越是贵重，有温文尔雅的文官，也有意气风发的武将，有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也有志气志气的青年才俊……虽然众生百态，可看皇上赐我座后，无一例外的流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仿佛看见了世上最奇怪的事情。

再看我的对过，是殿上除了皇上和我之外唯一坐着的，年岁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眉宇间倒和我有几分相似。这年轻人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来的除了诧异还有怨恨。

太皇太后跟我说过，大明殿里只有两人可以得坐，皇上和小薛太子。不过婶婶他怎么猜也不会猜到，从今往后又多了一个我！

“众位爱卿，自我上位亲政至今已整整四年有余，这四年来朕无时无刻不为社稷朝纲牵肠挂肚，下对子民施行仁政，在整个大元推行上孝下慈。可诸位爱卿有所不知，朕所推行的慈爱朕自己却没做好，19年前，那时朕还是漠北晋王，机缘巧合之下朕的次子与我失散，这些年来，我无时不可不在自问，身为人父丢失亲子是否就是不慈，也为此深感愧疚。”

泰定帝话音刚落，群臣中一片悉嗦之声，既有新进官员不明就里左顾右盼，也有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三朝老臣点头不语。不约而同的，谁都没有说话。

泰定帝也就是我的生父顿了一顿，观察着众臣的表情，随后继续说道：“好在黄天不负苦心人，我苦苦寻找了近20年的阿速吉八传来了消息，我派人千辛万苦终于得以迎回。众爱卿应该猜到了，他不是别人就是如今坐在这里的这位少年。”

泰定帝说到这里，眼圈微微发红，顾忌帝王威严才没有泪洒当场。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接口。

这时候一旁的小薛太子坐不住了，原本这朝堂之中早已无人能威胁到他的位置，只等父王百年之后便可继承大统，没想到不知哪里冒出个野种。而泰定帝今天的表现，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此子关爱有加，只怕将来若有差池，这个太子的位置就怕没法坐得这么牢靠了。

“恭喜父皇寻得弟弟，了却一桩心愿，只是儿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小薛太子站起身，拱手启奏。

“今日高兴，寻常烦心的政务就别说了。”泰定帝唯独怕的就是太子生事，赶紧把他话头摁住。

“父皇，儿臣说的就是这普通同庆的喜事。儿臣有一请，今日亲生骨肉相聚，但求大赦天下，让那些犯了小错的青年人也得以回家赡养二老，也正好应了父皇所说上孝下慈。”

小薛太子一番请命倒是出乎泰定帝意料，高兴得嘴角微微仰起，揣摩着如何应赦，却没有注意小薛太子已经朝着群臣使出了眼色。

人群之中突然站出一人，身穿大袖长服，正是汉臣谏官，拱手奏言：“皇上得子固然是喜事，可大元血脉纯正最是重要，眼前贵人少年虽然容貌颇有皇家之风，可毕竟长久失散，终得有个佐证为好，否则恐生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