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之志
北陈史书载，天启十三年，八月三日，顾渝冠定远侯世子之位，入族谱，从此成为皇亲贵胄。
中州诸位权贵听闻顾渝在西州养了十三年，举止行为粗鲁，是个十足的乡野之人，在定远侯上朝时纷纷嘲笑他得了个好儿子。
顾崇安每每都是黑着脸回来，每每都拿顾渝撒气。
这天，受了一肚子窝火的顾崇安回来，以顾渝穿戴似草民为由，赏了他一顿鞭子。
回到院落，顾渝还没有处理伤口，便有人送来一沓古籍，拱手作揖：“世子，这是侯爷吩咐人送过来给世子启蒙的。世子启蒙较晚，须得勤勉用功。”
看着那一沓比自己半个人还高的古籍，顾渝眼角抽搐。
用你奶奶个头。
三天两头挨打也就算了，吃馊饭也就算了，穿得比下人还破也就算了，他伤还没处理就要看这些文绉绉的古书？
顾崇安这个犊子。
“知道了，搁着吧。”顾渝平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开始不耐烦地赶人。
那送书的人睨了顾渝一眼，暗中嗤笑。
坐无坐相躺无躺相，这么个乡野村夫来做他们的主子，真是下头。
【宿主，他骂你下头诶。】
（随便他，骂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你是真大度。】
大度？
顾渝挑眉，睁眼看着天花板。
他可从来没说过，他是大度的人。
【宿主，好好把这些书看完吧。明天的秋闱，你要考上功名才会获得好的待遇。】
（我知道。）
这些东西，只有自己争才能到手里。
顾渝起身，翻看起那些书籍。
兵法，谋略，书法，算术，武功……应有尽有，囊括得挺齐全。
顾渝一一翻了过去，看到最后的那本武功秘籍时，眼中露出一抹趣味。
听说这个时代武功修炼到极致返璞归真，有可能悟道飞升呢。
【宿主你想点现实的吧。你成为权臣一样可以飞升。】
（不妨碍我学武功。）
学了还可以保护自己。
【你前面的都看完了？】
系统讶异。
（看完了。）
顾渝笑。
也许是上辈子过得太惨的原因，老天爷给了他一张过目不忘的脑子作为补偿。
刚才那些东西，他已经都记下来了。
【……宿主，不去参加最强大脑真的屈才了。】
（闭嘴，聒噪。）
系统默。
这个宿主好凶，还坏心眼儿，它能换人吗。
夜中无人，蝉声阵阵。
鞭伤灼烧着皮肤的每一寸，让顾渝毫无睡意。
他立在庭院中，回忆着书中的招式，开始一板一眼地模仿。
不远处，一抹轻笑打断顾渝的沉浸式练功。
顾渝回头。
明月皎皎，有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立于高墙之上。少年衣诀翩飞，青丝狂舞，与他平日温润沉稳的模样颇显不同。
远远看去，反倒有些像豪气的江湖中人。
“不练内功，先练外功，你倒是奇葩。”
“……殿下三更半夜私闯民宅，彼此彼此。”
楚怀修纵身跃到地面，打开折扇朝顾渝一步一步走来。
他突然伸手打向顾渝肩膀，顾渝眼疾手快出招御敌。
却不料仅一回合，楚怀修便收手，笑着看向面前人：“世子天赋不错，现在开始习武，为时未晚。”
“殿下为何夜半私闯侯府？”顾渝作揖。
楚怀修瞥了一眼顾渝手臂上的鞭伤，眼中笑意不减；“我闲来无事，随便逛逛，一不小心逛到了姑父府上。”
“……”
他看着像傻子吗。
“世子想要习武，该先看看修炼内经的书。通任督二脉，淬体，方可再习外功。”楚怀修摇着折扇，“若急功近利，只怕难成。”
“我没有修炼内经的书。”顾渝沉默片刻，微微摇头。
顾崇安让人送来的书，没有修炼内经的。
他那种精通武功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种事。
看来，某人只想让他考一个功名，不丢侯府脸呢。
“小王可以助你通任督二脉。”楚怀修微微一笑。
“殿下助小臣习武，必有所需。”顾渝定定看着前者。
“在中州见惯了尔虞我诈，小王就喜欢世子这直爽的性子。”楚怀修合上扇子，也定定看着顾渝，
“小王确有一求，只是现在不便与世子明说。但问世子一句，愿否与小王结为盟友？”
顾渝想起之前在西州，自己差点在那嗝屁时，是这位七皇子让人把他捞了出来。
他才得以来到中州。
结个盟友，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吧。
“好。”
明月之下，两个少年击掌为盟。
远方高山，有一道人仰头观天象。
明月星稀，紫气东来。
“紫薇旁落，万古长夜将明……”道人看着天象，失神喃喃。
半晌，他抚着白髯，俯瞰那中原大地。
夜景繁华，却到底不如白日那般热闹。
“福之祸所依，祸兮福所倚——福祸一身，焉知是福是祸……罢了，后辈指点江山，先者何须插足。”道人笑了一声，扭头离开高山。
月影云遮，老人一步似经年，转瞬消失不见。
山中微风起，方才的人影好像从未现身过一般。
顾渝白日挨打，晚上习武。
有时楚怀修还会给他解古籍之惑，顾渝能举一反三，无师自通其他疑惑，渐渐地让楚怀修刮目相看起来。
如果和他一样一岁启蒙，这个少年，一定会成为中州最惊才绝艳的名门公子。
可惜。
有了楚怀修的引领，顾渝内经入门，开始正式修习武功。
系统也没闲着，卯足了劲儿给顾渝消除伤口。
每次顾渝一觉醒来，身上一条疤都没有了。
【宿主，快夸我。】
（你好棒啊。）
【……】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宿主很没有诚意。
此时的系统并不知道，它这好心之举，差点害死顾渝。
这一天，顾崇安发现顾渝身上一点旧伤疤都没有，开始起疑。
是不是那些人被顾渝收买了，没有对他动刑？
他找到动刑的侍卫，侍卫说真真确确动刑了。
顾崇安越发疑惑，却在想起什么，又猛地一愣。
他浑身打起一个激灵，旋即眼中流出一抹让人看着害怕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