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空是有的母亲

原文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意译

三十根辐条向内汇聚到中空的毂上，车轴穿过毂的中心，将车轮安在车身上。所以，有了毂的空，车才能发挥作用。陶器也是这样，正是因为中空，它才能发挥器皿的作用。盖房子同样如此，正是因为凿出了一个个中空的洞，才能安上门窗，里面才能住人和放东西。所以，“有”可以给人带来便利，但前提是必须有“无”的支撑。

导读

我爱望那天空，空空荡荡，明明朗朗，瞧，还有那看不见的空荡里，正上演着的生生灭灭的精彩大戏。

瞧，一群鸟儿正在空中飞过，我更感谢那空荡了。若是没有那空，鸟儿就难了。天上若像地上那样，布满了一道道墙、一座座房，鸟儿就该收起自由的翅膀，变成了地上的芸芸众生，在那被切割、被画了框的空间里，小心翼翼地爬行。

来，我们继续寻找空荡——

空荡的房子有无数个可能；

空荡的瓶子有无数种猜想；

空荡的气球飞得很高；

空荡的心什么都容得下……

那么，为何要为了空空如也而恐慌？生命时空的空空如也，不正是为了让你填充更有意义的事吗？比如，你可以尽情地填充你喜欢的人，还有你喜欢的事。喜欢，或者换成另一个字：爱。如果你爱众生，想把众生放进你的生命时空，你就要准备一个很大的空间——不是物理空间，而是心灵空间。那空间无边无际，像无垠的天空和大地。你看，正是因为无垠的空，大地才能承载万物，天空才能让各种鸟儿尽情翱翔。你的心要是像天地般广阔，就能容纳一切。

这是你向往的境界吗？还是说，你觉得它很陌生，你感到新奇，还有一点好奇，还想知道更多？那么，你就要静下来——静一些，再静一些，直到所有杂念都消失，脑海中只剩这一个个的文字，或是连文字都消失了，只剩一种似乎没响起，你却分明听到了的声音……

诗说

你折了三十棵小树，

削成了辐条，

把它们安在凿空的毂中，

于是出现了一个太阳，

你叫它轮子。

你指着那一个个洞说，

没了那一处处空，

便没有轮子的有。

你挖了陶土，

做了一个罐子，

你指着那中空之处说，

有了这，才能盛物。

你开了一个大大的窑洞，

你说，瞧呀，

有了这空处，

我们才有了栖身之地。

你总说一空能生万有，

大道虽无状无相，

似不达其意于天地，

但总能幻变出无穷之物。

譬如大道能合阴阳，

阴阳相合能生出风雨，

适宜的风雨能成就森林，

无尽的森林能庄严高山。

天虽不言而行四时，

地虽不语而生万物。

圣人不违先天顺其自然，

圣人奉时后天治国以礼。

你总是这样唠叨不停，

我其实早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一空能生出万有，

我知道一默能孕育大声，

我知道碧蓝的天空中定然有雷电，

我知道有你的日子天花缤纷。

我更知道，母亲呀，

要不是有你子宫的空，

便无处容我生命的躯体。

我还知道一些小秘密，

它们都是造化的钥匙，

那是一串串闪光的露珠，

阳光下，

它们正在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