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老仆人

“这……”林瓶儿略一犹豫，还是将自己气海丹田内的一张淡银色符箓，化为星星点点的一众符文，通过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传渡给了李清茂。

那一众蝌蚪也似的银色符文，一旦通过李清茂手腕上的脉门，进入他的奇经八脉当中，便争相往他的泥丸宫汇涌而去。

少时，他的眉宇之间依稀现出了一张淡银色符箓的影子。

“林掌柜，多谢了啊。”李清茂轻柔自己的眉心，向着林瓶儿传音说道。

“别人把关乎身家性命的物件儿都给了你，数年之后的西部蛮荒大陆一行，李掌柜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林瓶儿不动声色的挣脱了，犹自被身旁之人抓紧的那只玉手，以传音秘术，如是说道。

“唉，容我再考虑一下吧，眼下的情形你也看见了，类似于这等级别的险地，像我这种低阶修士，根本就没有多少用武之地。”

“得亏临行之前洗化了斩魔剑的剑胚，这才勉强能够破开高阶对手的防御，否则……凭咱遁术如何了得，也不能伤敌分毫啊。”

“再者，就算我日后侥幸进阶至了筑基期，恐怕蛮荒大陆一行还要托庇在你的护体魔气之下，只是为了那卦象不明的一次占卜，咱几个就要以身犯险，不值当啊。”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你俩都坚持的话，咱……也得从长计议吧。”

轻自叹息一声，李清茂以传音秘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啊，明知道法不传六耳，此事绝计不能让我们家三小姐知道，却又提到我俩都坚持的混账话，成心气我，还是想着要赖账啊。”

“好吧，谁让奴家有求于你呢，那就依李掌柜之言，咱从长计议，但愿不会让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林瓶儿凝注着远处一高一矮那两道身影，跟李清茂传音说着自己的心事。

李清茂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道高大的人形，堪堪解除了“法天象地”的神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个数丈高大的巨人，恢复了原来的身形，但是依旧出挑、挺拔。

那道矮小的身影，则是将紫色巨剑，化为一道剑气匹炼，重又纳入自己的泥丸宫里，不见了踪影，其一身气息也萎顿到了极点。

显然，其人在方才那石破天惊的最后一轮拼斗当中，彻底败下了阵来。他的身形本来就矮小，眼下锐气受挫，背影就越发显得单薄、佝偻了几分。

这道矮小身影，方才于大战之际，始终有芒刺状的剑气护盾护体，让人等闲不敢直视，此刻护盾不在，李清茂赫然发现对方竟是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

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横生不说，他右侧袍袖还空荡荡的垂落下去，显然是少了一臂，月夜下，冷风中，这独臂老人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之感。

“林掌柜，那老人的右臂……”

“他先前就少了一臂，只是碍于先前的剑气护盾，你看不真切罢了。其一身法力似乎被封印了大半之多，在奴家看来，这人在全盛之时，应该有元婴初期甚至是中期的修为。”

不待李清茂说完，林瓶儿便出言打断道。

这厢里，李清茂跟林瓶儿正说道那独臂老人之际，对方却将一双浑浊的眸子，往灵枢天目剑所化的透明巨剑看了过去。

“先主人昔年常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佛家讲求的是缘法，老奴既已落败，这就不再执着于什么佛门神兵了。”

“道……道友，金砖不厚，玉瓦不薄，只要活着，你我总有再度相见的一天，届时，老奴陪你一醉方休。”

之于这独臂老人来说，对面之人，至少其躯壳还是他原主人的，虽然两人前一刻还在殊死相搏，可眼下他已经决定要放手了，面对自己的“老主人”，其内心不免产生一些别样的情愫。

他……是一个念旧之人。

“砰砰砰……”这独臂老人倒头便拜，一连磕了数个响头，这才几步一徘徊的往这处地下石殿的入口处走来，往李清茂等人的身旁走来。

“那道挺拔的人影，果然就是此间正主的话，这独臂老人大概率是他的老仆人”。

“只是左近的风水格局被外面的‘小六乘夜叉阵’阻断，正主的躯壳在修持‘太阴魂道’时出了岔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人了。”

“李掌柜，你说小僧猜测的对不？”

明心禅师远远的打量着那道佝偻的人影，不无伤感的向着李清茂问道。

“大抵……是这样吧。”李清茂揉了揉鼻子，有些唏嘘的说道。

在这个寒凉的秋夜里，在人情淡薄的修仙大环境下，他宁愿相信这都是真的。灭人欲，苦修到性情凉薄，这不是他李清茂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