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的快乐由我负责
水晶灯剔透明亮,六棱形的霓虹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绵帛制成的柜帘垂挂着闪烁的亮片,钟摆嘀嗒嘀嗒,敲响这个静谧的时刻。
墙壁上挂起梦幻的油画,色彩鲜亮分明,青花瓷器雕花镂空,黑褐的木板上鎏金毛毯铺盖,古式台钟威严地矗立在一旁。
陈思思推开大门,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她按耐住内心的惊叹,加快步伐穿过短道走廊,跟着花瓣来到娃娃店的主室。
辛灵已经提早来到这里等待陈思思了,她朝陈思思伸出手,扬起一个温婉的笑。
“欢迎光临本店,本店的娃娃很多,每一次交易都是一次双向选择,请尽情挑选吧。”
陈思思迟疑了一下,坦诚道∶“我是跟着一群花瓣来到这的。”
辛灵道∶“那说明你跟这里的孩子有缘,你是被她们看中的人。”
陈思思眸光微闪,她被说动了,思忖片刻,把目光投向橱柜里的娃娃。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爸爸妈妈不能陪她,那就买个娃娃陪自己吧。
这里的娃娃都很漂亮,她的钱也可以全部买走,不过店长说这是一次双向选择,她不明白,难道娃娃还能有生命吗?
她问道∶“店长姐姐,什么是双向选择?”
“稍安勿躁,你听。”辛灵看向橱柜,抬手挥出光粉,盏盏台灯被陆续点亮,幽暗的房间刹那间明亮温暖。
星星点点的光粉没有重量,轻快地飘过玻璃橱柜,落了娃娃们满身光辉,她们的神情鲜活起来。
陈思思听见她们议论纷纷的声音。
“一看就是个家庭富裕的大小姐,会不会很娇惯?”说话的人怯生生的。
“是啊,品学兼优的小美女有距离感呢。”
“这种自我优越感很强的,恐怕不适合我。”
“她那么忙,会没时间陪我的……”
“而且她家娃娃这么多,也不会对我特别好了。”
陈思思瞳孔微颤,垂下眼帘,手指不自觉蜷缩。
不是的,我会对你们很好的,陈思思很想这样说,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着低下头。
辛灵惋惜道:“抱歉小姑娘,本店似乎没有娃娃要选择你。”
陈思思没吭声,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心想,看来她该孤孤单单一辈子,毕竟娃娃都不愿意和她做朋友。
今天是她的生日,爸爸妈妈不在乎,不回来陪她,没关系,她就想要一个娃娃陪她,可她们不愿意。
陈思思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安慰自己没事的,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过生日,她还能一个人独享一个蛋糕,一个人点蜡烛,一个人切蛋糕,一个人许愿……
一个人,一个人……
陈思思茫然,她不想一个人。
回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陈思思呆愣站着,身后是闪着碎光的珠帘,空虚的记忆让她神情恍惚。
她从小就很努力,即使学校的课业很累、很苦,即使弹钢琴弹到手疼,疼到僵硬无法屈伸,她也要咬牙继续练习下去。
因为她心里清楚,爸爸妈妈对她寄予厚望,她要努力,付出比别人百倍的去努力。只有努力达到爸爸妈妈的标准,爸爸妈妈才会开心,她想让爸爸妈妈开心。
她总是想让爸爸妈妈高兴,以至于她忽略的一些东西,惘然下,她扪心自问——
她有照顾过自己的心情吗?
忽然发觉,原来自己除了钢琴和很少见面的爸爸妈妈,什么都没有。
陈思思觉得心脏一抽,像被钝刀反复刺入,又沉又闷,她睫毛颤了颤,呼吸紧促起来。
她想回家。
陈思思忍着酸楚定了定神,强逼自己从情绪中解脱,她深吸一口气,收敛思绪。
“店长,我——”
话未落,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陈思思咽了咽喉咙。
“我来照顾你吧!”蓝孔雀的声音很轻快,夹带着安抚的意味。
陈思思把说了一半的话咽回去,余光里,鞋边闪烁着荧蓝的光泽,反射出奇异的十字架光芒。
陈思思微怔,一片……翎羽?
蓝孔雀道∶“我选定你做我的主人,只有你这样优秀完美的女孩,才适合做我的主人。”
灯光不再白得刺眼了,流出暖暖的光辉,映在陈思思的眸中,明灭不定。
蓝孔雀低笑道∶“以后你的快乐就由我来负责吧!”
随着话音落下,孔雀羽骤然飘起,眼看着就要飘入了拐角,陈思思本能地跟了上去。
她跑得快极了,高高盘起的马尾一晃一晃。
翎羽在一个橱柜前轻轻落下,陈思思仰起头,映入眼帘是一袭拖尾翎羽,青黛远眉,身材高挑,乌发高束成双圈。
那是高傲的孔雀。
陈思思盯着她,继而轻声问∶“你愿意跟我回家,是吗?”
蓝孔雀高立在橱柜上,眸带笑意。明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在那深邃的莹蓝凤眸沉静的目光中,陈思思感受到莫名的安定。
陈思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把孔雀从橱柜拿下,回头对姗姗来迟的辛灵道∶“店长,我要这个娃娃,我听到了,她说要我做她的主人。”
辛灵听后没有立即回答,她平静地看着她。
“想清楚了吗?只能选一个哦。”
陈思思∶“我就要她,请问多少钱?”
辛灵敛眸看着陈思思坚定的眼神,审视片刻,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跟我来。”
***
银杏树林,金黄银杏树叶纷纷扬扬,在半空中打着旋飞舞,晃晃悠悠,鸟鸣清脆圆润,鱼跃湖面泛起波纹。
杏疏把玩着手里的黄橙色符纸,轻轻叹息,神色有些苦恼。
理论已经初步完成了,但总是差最后关头的临门一脚,一套不完善的东西,她是真没兴致拿出来用。
她身上的仙力现在还不能使用,无法印证最后那些运转方法的所产生的效果,也就无法彻底掌控功效。
更何况在精准度上理论终究是理论,万一在运转上力量出现碰撞、无法融合或者控制的情况,那就是灾祸。
但好在只有小部分理论需要实践,而且那些东西,是杏疏通过经验所创新延伸的,基本上不是杀伤力极大,就是在“天规”触犯边缘徘徊。
天规,寰宇间各界的规则,神道有言,各界隔膜分明,互不干扰,所使能量皆不可超越所限制的平衡点。
违者,受“天规五诛”讨伐。五诛,诛身、诛魂、诛记忆、诛过往、诛存在。
寰宇本质是一个无垠的洞状,纬线分割领域,各小世界群布在纬线上,能量密度由外层层递进,每一纬线上的世界能量都必须一致,维持所谓的平衡。
平衡点,就是各世界特定的一个能量指标,小世界可以消失,但不能量不能超标,因为会诞生新的世界补上位置。
而多余的能量无法被其它世界消化吸收,导致纬度线出现“一边倒”,位置平衡无法维持,纬度线上世界被动入侵其它纬线的领域——即世界融合。
但这种世界融合具有不平等性,被动入侵的世界往往能量值低于所入侵世界,结果就是被动入侵世界可能遭到所入侵世界的打压屠杀。
而那个能量爆棚的世界则相反,因密度上升而落入能量与之较低纬度线领域,对整条较低纬度线领域上的世界造成扰乱。
杏疏低头看着手心的落叶,将它轻轻吹走,想着也没有什么纠结的,没法预估就没法预估吧。
很多东西也不是一定要摸个透,如果一定要用,那就一定是不顾后果,非用不可的时候。
至于使用的代价,她轻垂眼皮,天规五诛罢了,灭身灭魂,回归始末——
又杀不死她。
杏疏懒懒地平躺在一地银杏树叶上,随手拿起一片盖住一只眼睛,用一只眼睛看了一会瑰丽的云霞,又静静地阖上眼皮。
221带着阿咕阿啾去修炼仙力了,她就一个人待在树下画符,其它世界的力量不能用,但符篆还是可以的。
在这个世界,仙子的力量是仙力,人类的力量就是符,不过因时代转变使然,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会运用的人更少。
试想一下,符这种东西放在古代还好,起码人们迷信,但在现代社会,撞见估计会被当成邪教送福音,然后被警察叔叔打包去喝茶吧。
杏疏能感应到世界本源,自然明白在这个世界符篆也可以使用。
红日落山了,金色的云霞流转红日,绯红的霞光漫上杏疏全身,银杏叶落纷纷,飘飘晃晃地落在黑夹大衣上,杏红点缀,平添了几分恬淡。
凉风骤至,撩动几根发丝,忽然一阵阴影附上,杏疏眉毛动了动,并不是很想睁开眼,而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轻柔地就抚上她的眉心。
“?”
杏疏蹙眉,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随便碰别人额头,不知道很没有礼貌吗!
还有手指的还冷得像冰块那样,刚从冰工厂出产吗?还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杏疏冷不防地睁开眼,正正好与那人四目相对,猝不及防间,望进了一双幽蓝深邃的眸。
杏疏微微抬眸,眼底淡漠,古井无波。
水清漓在杏疏睁眼那一刻怔了怔,眼底闪过错愕。
他抿抿没有血色的薄唇,睫毛长而浓密,清澈碧蓝的眸泛着日落海洋的清波,剔透纯净,几缕碧海蓝发垂落肩头。
水清漓单膝着地,霞光下,他肤若冷玉,耳侧几绺发尾微微翘起,修长的手指点着杏疏的眉心。风声簌簌,一片银杏树叶隔着二人的视线无声飘落下来。
杏疏眨眨眼,躲开他的手指,悄悄摸出符纸,朱红的符文熠熠生辉。
杏疏很有礼貌地问∶“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水清漓没动,冷白的指尖还抵在杏疏的眉心。
杏疏∶“……”
杏疏轻抿唇,不太高兴,敛眸眼疾手快地将符纸朝那人挥出,朱红符文渐变成金色,暴出金橙的光芒。
爆破符。
符纸像火花一样炸开,水清漓蓦然回过神来,手指动了动,骤然凝聚起一面水屏障,抵挡住爆炸的冲击。
爆炸没有影响到他,余波却卷起的尘土滚滚,倾覆了周围的景色,只能隐约听到有树叶摩擦掠过耳畔的声音。
水清漓微微蹙眉,抬起食指∶“水玲珑。”
话音刚落,水清漓凭空凝结出水珠,陡然间将尘土烟雾洗涤,银杏树叶扬起一团。
烟尘散去,杏疏已经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她看着手心上空漂浮的符纸,眸中燃着的火星跳动,乌黑发丝上下飞舞,染上的橙黄的焰光。
“先生,你不太礼貌呀。”
水清漓垂眸,顿了几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抱歉,冒犯了。”
杏疏看着他默了默,随口“嗯”了一声。
“行吧,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我现在有点暴躁,所以,”她偏头低声道,“麻烦你受个伤再走吧。”
话落,杏疏的漆黑瞳眸划过金光,她微张着苍白的唇,抬手做出一个手枪的动作——
数十张符篆在瞬息间如箭矢般朝水清漓射去,划破空气发出凌冽的声音。
水清漓平静无澜,他没有念任何咒,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像是放弃抵抗般定定的立在一地银杏树叶上。
就在符篆的攻击就要碰到他时,杏疏抬眼正视了他。
包裹着符篆的金光骤然消散,堪堪在水清漓身前轻飘飘落下,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
行,还是个不显山露水的拽哥,就这么自信她不会真的动手?
水清漓深蓝的衬衣被风吹得鼓动,他站在夕阳与黑暗的交界处,清冷无暇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
杏疏沉默了一下,而后无精打采地耷拉下眼皮,将符纸收入口袋,转过身,不再看看水清漓。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重新找了没有树根盘踞,落叶又多的空地,靠着树干坐下,拉上大衣连着的黑帽盖过头顶,露出微尖的下巴。
女孩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缓慢,银杏树叶簌簌而落。
“.......”人类的心都这么大的吗?
他垂眸俯视着树下侧躺着的女孩,却没有再往前。
他回想起刚才那些符篆所迸发出的压迫感,心下对人类的力量产生了触动。
人类,似乎也没有脆弱不堪。
水清漓凝视杏疏的脸,想从她身上探究出些什么,半晌,他低语一声,身形逐渐虚无水化,与如血残阳融为一体。
杏疏扯下衣帽,换了个姿势躺着。
走了呢,拽哥真潇洒。
夜幕笼罩时,一撮微弱的光团飘来,伴随而来一道古老悠远的声音传入杏疏的脑海。
“小杏仁来了啊,来我这靠着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杏疏掀起眼皮,弯眼笑笑:“不用了,树王爷爷。”
银杏树王道:“小杏仁长高了,头发长了,模样也漂亮极了,是个大姑娘了。”
杏疏打了个哈欠,嗓音懒懒的∶“是啊,很久没回来了,清溪峡的溪水还是那么干净。”
“那来陪爷爷说说话吧,小杏仁愿意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吗?”
银杏树王想,小姑娘在家似乎没有收到很多的关注,从前就是那样,也没有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背着电子琴,孤零零来它这树下练习。
这孩子总是让人怜惜。
杏疏眼珠子转了转,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转而轻笑道∶“好啊,都给爷爷说。”
***
八年前,冬雪漫漫,长夜难明。
那年洛岑不知道什么心态,要到几十公里外的一座偏僻的山里扫墓,说是要祭奠某个逝去的故人。
或许是出于那浅薄的责任感,又或是人的良知,他带上了杏疏。
杏疏不想去,可她当时的身体还是个小豆丁,没有人会询问一个小孩的意见,她就这样被打包带走踏上旅途。
车里,窗外是呼啸不绝的大雪,洛岑专心开着车,杏疏在后车位裹着暖和的毯子躺着。透过后视镜,杏疏第一次清晰打量起洛岑的样貌。
平心而论,洛岑的骨相长得好,可能是职业习惯,他总是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鼻梁高挺,肤色偏麦色,暖黄的光线下,侧脸的轮廓勾勒得细致。
杏疏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她精神不大好,睫毛下垂。
小孩子的身体嗜睡,她本人也很容易疲惫,迷迷糊糊里她就睡着了。
等到被洛岑叫醒,他们已经到山脚的城镇了。
他把杏疏留在城镇的民宿里,抛下一句话就披上大衣围巾就匆匆上山了。
“你留在这别乱跑,我明早带你回去。”
杏疏乖巧地点头。
杏疏在窗边望着洛岑离开的背影,在风雪交加的长夜里,他颀长的身形融入浓重的夜色,莫名有些孤寂和荒凉。
也对,千里迢迢来这祭拜,怎么也是很重要的人。
杏疏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她就安安分分地待在民宿里等他回来,顺便钻研了一下符篆。
事故就出在这里了,即使杏疏对符篆很熟练,但是她低估的身体缩水后的局限。
她费力地举着毛笔,结果因为手太小,控笔的力气不到位,笔头一斜,将保暖用的韶春符画成了传送符。
杏疏∶“……”
低头看着逐渐消失的符纸,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
于是,满天鹅毛大雪的雪山上,金光乍现,一只火橙色的身影蓦然出现在茫然雪色中,目死的神色下,一个不稳,杏疏倒头爬在雪地里,然后嘴里被迫塞了一把雪。
“……”要不要这么倒霉!
杏疏已经麻了,晃了晃头顶的积雪,自觉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凝脂般的小脸冻得染上酡红。
她环顾着四周的景色,发现正身处在一个覆雪的山坳,雪花粒子漫天飞舞,树影如鬼魅摇晃,枝头无绿,结了一层坚硬的薄霜。
估计是到山里了,杏疏无可奈何,房间里的人忽然不见了,老板怕不是要被吓坏,得快点回去才行。
不幸的是,传送过来的时候纸和笔没跟着一起过来,空间里也没有多余的符纸和朱砂了。
杏疏眼珠子转了转,该怎么回去呢?
见杏疏犯难,221积极出声∶“小杏仁小杏仁,这里就是你哥洛岑上的那座雪山。”
杏疏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道∶“定位他的位置给我。”
“好的,已定位。”
风雪载途,她全程都把毛绒袄子裹得紧紧的,眼前景色白茫茫一片,耳边除了肆虐的呼啸声没有半点人气。
不知走了多久,眉毛上覆盖了一层碎冰渣子,杏疏艰难地眯眼看着没有尽头的路,疲倦感涌上,她又开始犯困了。
杏疏勉强睁开眼,望着飘雪的天空。
好困啊……其实如果可以,死在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足够寂静,无人问津,躺在积雪里也很舒服。
这么想着,杏疏也这么做了,特别干脆地仰面往后倒。
杏疏漫不经心地想,会不会有人来呢?
如果没有的话,就在这躺着吧,就是冷了点,反正又死不了。
仔细一想,便宜哥哥发现自己不见了也不会有多大反应吧,老板也不是时时盯着客人,人不见了也只会当做出去了。
这么一想,杏疏就更心安理得地合上眼,打算在这过一夜了。
本来已经准备好躺到天亮的杏疏,忽然感受到一阵暖流进入身体,就好像有一只温厚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这让她眼皮不跳。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躺在地上,故人的手也曾这般伴着她入眠。
“小杏仁,小杏仁,你又躺在这睡着了?快醒醒……”
杏疏睫毛轻颤,抬起眸,然而身边空无一人,只有落在她袄子上的一片泛黄的银杏树叶。
她垂眸看着银杏树叶,喉咙动了动,眸光顿了一秒,轻声道∶“谢谢,你是想说什么吗?”
银杏叶没有动静,杏疏耐心等着,不一会儿,随着银杏叶的飘起,一道来自老者的哑音传入杏疏脑海。
银杏树王∶“天寒地冻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是有什么不高兴吗?”
杏疏摇头,示意不是。
杏疏道∶“我符纸画错了,就被传到这了。”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我哥哥在附近的。”
银杏树王又问∶“不好奇我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吗?”
“那爷爷是谁?”杏疏眨眨眼,“我可以见你吗?”
银杏树王道∶“爷爷的本体在清溪峡,想来见我的话也可以,你手里的叶子寄存了我的一缕意识,我可以通过它感受到附近生命的状态,并链接它与你沟通。”
此时,银杏叶边周围的暖光渐渐削弱。
“我刚刚给你送了些仙力,你现在应该暖和些了。”银杏树王的声音越来越小,“——好了,不说了,快些去找你哥哥吧……”
叶片暖光黯淡,飘落到杏疏手心,杏疏盯着它看了一会,接着收起叶子,调出定位面板,又朝着小红点的方向走去。
行吧,去找便宜哥哥。
本来也没多远,杏疏走过一条冰封的河,就来到了洛岑祭拜的墓地。
杏疏不太认真地环顾了几眼周围,目光最终停顿在一颗被厚雪覆盖的松树下,那蹲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石碑上,夜色浓重,漆黑的发色染上清亮的雪光。
墓碑上没有刻字,有半人高,男人背对着杏疏,黑褐长衣垂落在地,似乎是很久没有过动作,衣角被雪堆埋了起来。
杏疏抹了把脸,踩着红绒棉靴走过去。
“哥哥。”她唤道。
洛岑背脊颤了颤,没动。
“哥哥,我迷路了。”
确认不是幻听,洛岑神色微怔,支着腿起身,缓缓偏头——
赫然看见一个裹着厚重棉袄的小豆丁,呼吸出的白气蒸腾飘飘,模糊了她苍白冰凉的脸。
洛岑瞳孔骤缩,步伐急促地走过去,沉默中,他将杏疏抱起来,哑声问∶“不是要你待在房间里吗,怎么不听话?”
杏疏面不改色地说谎∶“我怕一个人呆着,跟着你来的。”
洛岑沉默两秒,又问∶“在这多久了?”
“刚到。天很黑,而且还下着雪,我一开始跟丢,迷路了。”
就是说是自己一个人找到这,一个不到他腿长高度的小女孩,独自摸黑走山路。
万一不幸运碰到野兽,或者踩到猎户的陷阱受伤,就是我为鱼肉的下场。
想到这,洛岑难得沉默了,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微僵的手,轻柔地抚上杏疏的脑袋。
也许是在祭拜时哭过,他的嗓音带着哑意道∶“回家了。”
杏疏眨眨眼,伸手挥了挥他睫毛上的雪∶“哥哥,脸上脏哦。”
嚯,成年人哥哥是在愧疚呀。
洛岑大步下山的步伐顿了顿,他低低“嗯”了一声,望着蜿蜒向下的阶梯,他拉起褐色围巾遮挡半张脸,又迈开长腿继续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