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遗弃者
“唉,偏偏选这个时候。当初就该弄个备用信标……”
灰栗色长发的青年坐在一条树林中的无人小径上,身上的尘土说明他刚刚似乎摔落在地上。他的服饰与装备混杂着各种时代的元素:普鲁士风格的军服,世界大战时期样式的黑色步枪、辅助器械和战地斗篷,文艺复兴时期外观的手甲……他如同各种时代的混合体,又像是穿越过各个时代的旅人。而这也是事实。
他是一名破界者,会非周期性地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中随机穿梭。一般状况下,他可以通过“信标”来抑制、控制自身的位面跳转。然而由于他自己的“信标”不久前刚被取下来进行升级改装,而没有信标的他却正好遇上了量子破碎。因此他经历了一次强制性的随机位面跳转,穿梭到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目前为止,这是第四百二十七个。
在各个平行世界,他有过很多身份:士兵、医生、军官、刺客、间谍乃至独裁者。但他不变的身份只有一个:“帕希”的先行人,“遗弃者”。
如今他又到一个新的平行世界,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查询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在拍掉身上的尘土后,遗弃者取出了一个类似于浑仪的小型物件,并举在身前。“浑仪”铜制的环圈似乎受到什么感应,开始自己转动、偏移,最后又缓缓地停下,形成了一个新的排列结构。遗弃者开始察看这台巴掌大的球形仪器给出的数据。这是一个老式的机械时空浑仪,虽说完全可以配备更加先进的设备,但遗弃者仍旧坚持使用这种老玩意。
“欧洲……1429年,这里是法兰西王国的东部……”虽然大部分的时间线都是类似的,但各个平行世界多多少少都会因为一些未知因素而发生偏移。当这些偏移彻底超过历史惯性的极限后,就会发展成各种各样的“魔幻历史线”。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他习以为常。
在确认了机械浑仪的读数后,遗弃者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两寸厚的日记本,封面的皮革和铜质棱角都略有磨损。
“公元1429年,英法百年战争……”他翻开书页,看着那些简洁的笔记,这本自律日记已经自动更新了他所抵达的平行世界基本背景信息,“经典世界线……”
作为一名破界者,来到各种历史线都是可能的,而一名破界者的到来,通常意味着这个世界线将会被他们所付诸的意志所改变,衍生出一条新的分支;而作为“帕希”的先行人,这种创造分支不但是一种行为,更是他们的使命:这是阻止终焉到来的挣扎,同时也是飞升与整合的实践。
遗弃者继续翻找着笔记,并看到了一个吸引他目光的内容:
“1429年,栋雷米有一位名为贞德的少女收到神谕,踏上救国之路……”他觉得上面所说的那位少女很有意思,她曾是许多法兰西人的精神支柱,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百年战争的终结者,“救国的圣女?呵,有点意思。”他合上了笔记本,并且将其和浑仪收回。
“操他妈的战争……”他低声咒骂道。
遗弃者很厌恶战争,这不仅是因为他被四百多个战争世界折磨过:那些无聊的利益争夺与抗拒理解的态度,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不断放大,最终演变成一场波及所有人的灾难,而无论是在哪里,人们只是一直在重复相同的错误,他已经无法忍受,连麻木都做不到了。
除了将一切焚为灰烬的战火、在废墟上哭嚎的平民、荒原上竖立着无数白色十字架,战争从未带来那些人口中的“和平与秩序”。
他曾经也无知地热衷于战争,之后麻木于战争,又在醒悟后开始逃避战争,但现在,他与战争对峙。他不但要为过去赎罪,也不仅仅要去终止战争——他要探索出根除人类纷争的道路,一条他认定的“救世之路”,其通向人类的光明未来,也通向自己最终的解脱。
遗弃者质问过各个平行世界的人,想要问他们知道究竟什么才能让他们停止纷争。然而很多人都在正当化战争,并不断从纷争中捞取利益、满足虚荣;更多人则是毫无思考、顺从浪潮,保持着一切事不关己的冷漠;甚至还有些人赤裸裸地自称好战者,认为人类只能在施虐与受虐的过程中进化。这些都只是对他们的无能和胆怯的借口而已。他厌恶虚伪和懦弱,因此他对此很失望。
泛人类世界正在哀嚎中消逝,但这些无谓的纷争却仍在继续,各个世界的人依旧为了各自可笑的“爱与正义”而互相残杀,既不飞升,也不整合。遗弃者经历过、且深刻地理解着这一切,因此他才如此坚定不移地去消灭纷争。
篡改、创造全新的衍生世界线,拖延着泛人类世界消亡的进程,同时推动着泛人类世界的飞升和整合,以此在“终焉之时”到来前,找到改变结局的“救世之路”,这就是他和“帕希”所有成员的共同目标。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在实践着各自的意志,但都殊途同归。
遗弃者直面万千世界的恶意与纷争,致力于创造出真正没有纷争的世界。
这是一位厌战者谱写的乐章,它与其他的乐章一起,共同构成了名为救世的狂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