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名字》

越痛苦绝望，就越想抓住点什么。千暖在黑暗中下陷，她抓住了诸葛情这道光，这道独属于她的光。

可这光是火柴的光，太微弱，太短暂，若不小心呵护，就灭了。

所以灭了。

千暖继续向黑暗下陷。

这次，她真的绝望了。她不再挣扎，任由自己浮浮沉沉，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时间可以一眼万年，也可以度日如年，悠长短暂又混乱地仿佛诸葛情是千暖臆想出来的。

被诅咒的黑暗狞笑着拖着她去地狱。

曾经那个渴望回家，始终心怀希望的少女终究还是消失了。

——是这个世界对不起我。它配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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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暖不知道诸葛情怎么安排、什么时候安排的，但诸葛蕴灵对诸葛情的消失没有一丝诧异和好奇。

千暖最近几天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诸葛蕴灵根本不敢接近她，她每天都找借口躲得远远的。

千暖不在意，拿着一本书，她麻木地点开视频。

“诸葛情死了？”

是洛泽。

千暖眼珠微微动了动。

“傻了？”洛泽说话不客气。

“……”

千暖沉默着，她什么都不打算说，要是洛泽下一句话还是毫无意义，那么她就打算挂了。

“五天后，我派直升机来接你，走特殊通道。你回来和诸葛家解除婚约。”洛泽命令，语气不容置疑。

他不允许千暖嫁给一个死人，什么年代了，冥婚可是会被骂死的。

千暖缓缓眨了眨眼，低低开口：“为什么？我不想。”

洛泽眉头一皱：“你难道还想嫁给一个死人？就算你想，我也不允许。”他顿了顿，又道，“诸葛情一定出事了，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诸葛家都不知道的事，洛泽居然知道。

可是千暖没有多问，她只是重复道：“我不想。”

“随便你，反正我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洛泽先一步挂了视频。

千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坐姿优雅，她安静地仿佛不存在。

突然，她狠狠地将手机掷出去，“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这一声仿佛一个开关，拉回了千暖的灵魂。她翻开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安静地看着。

她看见一首诗——

《名字》特郎斯特罗姆。

没听过。千暖面无表情地想——

我开着车，睡意袭来，停在路边的一棵树下。

蜷缩在后座，很快睡看了。多久？数小时。黑暗降临。

突然惊醒，不知道我是谁。完全清醒，却不知我是何人。

我在哪儿？我是谁？我只是在后座沉睡的那件东西，像布袋里约猫，惊慌失措。我是谁？

很久以后才回过神来，我的名字回到我身边，像天使回到天空。

一把小号，在城堡的高墙外奏响巛莱奥诺拉序曲》，拯救我的脚步，沿着长长的楼梯奔来。我来了!是我！

我至死也忘不了那十五秒，那地狱般的虚无。

几尺外的公路上，汽车飞奔而过，车灯大开。——

千暖抚摸着这首诗，却变得魔怔。

她想诸葛情喜欢她，那她到底又是谁呢？

是洛氏千暖，还是洛家阿暖？

不属于她的身份，不属于她的家，不属于她的世界。

她的家在另一个世界，隔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次元壁。

她在这里一次一次掏出真心，又一次一次被践踏。物质上她没有拥有一切，精神上她一无所有。

指尖凉得不可思议，明明，已经……盛夏了啊。

千暖微微偏头，和前几天一样看着窗外。

阳光依旧漆黑，灿烂冰冷，只是那个会发光的人不在外面了。

她想起上辈子，她又想起这辈子，她想起紫兰。

她在这里遇见了紫兰，她最好的朋友，不仅是单纯的他乡遇故知，更是久别重逢，可她还是自杀了。

千暖想起那时，她为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甚至责备自己的自私。可是，铃木紫兰还是卫紫兰吗？

她，现在的洛千暖，还是洛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