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证词
“那么……望安郡主可记得,有谁接近过你?”于羌换了个问题。
“昨日坐在我身边的是郭大娘子,柳三娘子以及陈三娘子,不过她们离席时,我耳坠应该是还挂在我耳朵上的。”薛玄凌偏着头,眼眸一转,指着远处人群中的徐若雅,说:“哦对了,在后头的寒梅园里,我与徐大娘子有过交谈。”
徐若雅红着眼睛,神情忧郁。
其实薛玄凌的声音并不大,但这会儿徐若雅还是循声望向了薛玄凌,而且从徐若雅的眼神来看,她听见了,也懂薛玄凌话外的意思。
只不过,她似乎不急着为自己辩解。
果然,于羌顺着薛玄凌的手去看徐若雅,打量了一会儿后,摇头道:“徐大娘子的身高要矮上乔三娘许多,且看她那瘦弱程度,应该是没办法钳制住乔三娘,使其无声无息地被砍死。”
“从死者的四肢情况来看,凶手该是有两人。”林含章那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叫于羌情不自禁地抖了三抖,“女人负责让乔三娘放松芥蒂,男人则负责灭口,听上去还算合理,不是吗?”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
于羌无奈地回身,拱手对林含章说:“林司业,我这是在问望安郡主呢,您总不好一直在旁边插话的,就刚才这么一会儿,您都插了三次了。”
不是于羌看不出林含章的意思,只是眼下有最大嫌疑的是薛玄凌,他得做足了样子,院子外内看着的人才不会纠缠不清。
尤其是乔梓年的母亲柳氏,从始至终那淬了毒的眸子都在紧盯着于羌和薛玄凌。
“林司业说的也不错啊。”薛玄凌点头附和了句,又说:“于少卿问我的,我都答了,如果于少卿真觉得我有嫌疑,不然将我带回大理寺好了?”
说着,薛玄凌抱着暖炉的手一抬,示意于羌动手。
“哪里哪里。”于羌赶忙摆手,后退半步,敛眸答道:“只不过到底是人命关天,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见谅。”
开什么玩笑!
要是于羌真敢拘了薛玄凌。
保不齐明天脑袋上这顶官帽就得被薅掉。
正说着,后头的司直一路小跑过来,凑近于羌后,附耳低声汇报:“少卿大人,打更人过来了。”
长安城内的打更人,通常是两人一坊,一人拿锣,一人拿梆。两人自戌时起,寅时结束,边走边敲,一夜敲上五更。
千雪苑里的却有些不同。
这儿的打更人一夜只需要敲上三更,自亥时起,丑时结束,且二人都是手持梆子,一更一人敲响,轮换着来。
“把两个人分开审讯,确认他们昨夜打更时间无误,另外问一问他们在值夜期间有没有见过可疑人影。”于羌吩咐完司直,朝薛玄凌一礼,转头往徐若雅那里走去。
司直余光瞥了瞥薛玄凌,应是退下。
徐若雅身边站着的是工部员外郎卢永平的小女儿卢杏妙,两人关系亲密,手挽着手,直到于羌走到她们面前,卢杏妙也没有松手避开的意思。
“于少卿,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这儿死了人,怪可怕的。”卢杏妙先一步开口问道。
于羌笑了笑,出言安抚:“两位稍安勿躁,只要大理寺查明命案真凶,自然就会送二位回家。在此之前,还请二位说一说,昨夜子时初刻到正刻之间,各自在哪儿?”
卢杏妙鼻翼微动,略带些不满地回答:“刚才不是同你们的人说过了?子时我与徐大娘子在她屋内闲谈,一直谈到丑时,才分开,回了房间。”
“是。”徐若雅咬住唇瓣,轻声说道:“因为白日棋局胜了颇负盛名的蔡二郎,所以卢六娘特意上门与我手谈了几局。等到那打更人的丑时梆子声响起时,卢六娘觉得困顿,我们这才散了。”
“是吗?那卢六娘如何得知自己是子时到的徐大娘子的院子?”
薛玄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的于羌身后,乍一出声,给于羌吓一哆嗦,差点没站稳。
结果反驳薛玄凌的不是徐若雅,而是卢杏妙。
她冷眼一横,凉丝丝地问薛玄凌:“怎么,望安郡主这是要插手大理寺查案吗?臣女倒是不知道,郡主还有此等权力。”
场面一度冷凝。
“可疑之处,如何问不得?”林含章背手行至于羌右侧,与薛玄凌一左一右地将于羌夹在了当中,“倘若卢六娘与徐大娘子没有做那亏心事,自然是不怕大理寺和旁人问询的,不是吗?”
可怜的于羌是既怕左又怕右,丧眉搭眼地从袖子里掏出空卷宗来,边写边说:“几位的证词这会儿已经有大理寺司直在整理了,按章程,两位是该说得更仔细些。”
这态势,由不得卢杏妙不说。
卢杏妙只能鼻间喷出一声,垮着脸解释:“我到徐大娘子院子里后不久,外头的打更梆子就传来了,虽然隔得远,但隐约是能听清楚的,所以想要确定当时是子时并不难。”
“我的院子离打更人的中庭是有些距离。”徐若雅适时地插嘴说了句。
能拿到薛玄凌耳坠的左右不过是那么几个人。
于羌写了一长串案情细节后,继续问道:“敢问,卢六娘你与徐大娘子手谈时,可有中途离开?”
“没。”卢杏妙摇头,“对弈就是要专心,怎么可能中途离席?一直到后来越下越困,分了些神,才听到那丑时的梆子,觉得该回去歇息了。”
单就供词看,徐若雅并没有能作案的时间。
毕竟乔梓年死在子时二刻,而徐若雅在这期间一直与卢杏妙在下棋。
审讯打更人的司直这会儿也回来了,两头分开审,打更人的供词依旧对得上,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是正常下的更。
院门处,琴南姑娘拂袖进来,朝于羌招了招手。
“几位现在这儿等着。”于羌心道这是荣安郡主托话过来了,急忙拱手朝身边的人一礼,兜袖快步迎了过去。
于羌一不在,徐若雅的身子似乎就站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