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要走了。”
听到叶辰突如其来的离别通知，柏松仿佛被冰冻了一般。他放下筷子，怔怔地看着仍然低着头吃饭的叶辰，终是没忍住，一把抓住正在夹菜的叶辰的手腕。两人就这么静静待了一会，叶辰重重呼出一口气，轻轻握住抓住他的手腕的柏松紧握的手，示意他放松。二人一起松了手，叶辰看着柏松写满了担心与忧虑的脸，看似轻松一笑，“今天去买糖葫芦的时候，看见那些人了，想必他们还在找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村子里来，找到家里来。我不能冒这个险，把大家，把你拖到这个漩涡里来。”
柏松还抱有着一线希望，“你躲起来，等他们走了你再出来，不行吗？”
“不行，这样风险太大，一不小心会把你和大家卷进去的。”叶辰一口否决。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想不到比我离开更保险的办法了。”叶辰一脸严肃地答道，一抬头看到柏松愁容满面又只好微笑着劝慰道：“哥，没事的，只要你没事，大家没事，我就没事，他们抓不着我的。就算找到我了，我也足以自保。实在打不过，我还可以跑嘛。这次，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你就放心吧。没事的，没事的。”
柏松也不再争辩，他知道叶辰决心已定，不可更改，况且他可以不怕那些人，可以豁出性命去保护叶辰，但是村民无辜，没有必要把他们也牵扯进来。若是他要是跟着叶辰一起走，不仅会给叶辰增加负担，也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既如此，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柏松叹了口气：“你准备去哪？”
叶辰狡黠一笑，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上京。他们不是想找我吗，那就来找哇。”上京是这个繁华的国家——越国的首都，是政治中心，是经济中心，最重要的，是人口第一大城。既要找我，那就让你找个够。叶辰又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面孔，“而且，我还没去过上京呢。我出门前就想着到处走走，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这次正好，去看看繁华之地是什么样子，见见世面。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回来，给你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哥。”
柏松知道叶辰是在让他放心，但是出门在外哪儿那么容易，不过也不能让叶辰反过来担心自己，柏松只得露出一个苦笑，“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出门？”
叶辰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穿男装吧。男装在外面能帮我省掉很多麻烦，而且那些人现在不一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如将错就错，那么早亮出自己的底牌不是我的风格。”
柏松点点头，表示赞同，“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叶辰不说话了，沉默了许久，轻声吐出两字：“明早。”柏松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掀翻了小饭桌，好在叶辰眼疾手快扶住了。
“这么着急吗？”
“既然早晚要走，那就赶早不赶晚。本以为还能再待写日子，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我跑了这么远，还是只拖延了这些日子。现在那些人已经找到集市上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找到村里了。我早走一点，你们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叶辰看着怒火中烧的柏松，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但仍然狠心说道：“我走之后，他们若是寻来，你便说你只是好心相救，见我无家可归便收留了我一阵。若是问起我的行踪，你不要隐瞒，直接告诉他们我去上京了就行。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伤害你们，你们才能保全。”
柏松不应声，只是倔强地站着，紧紧攥着拳头。
“哥，你听到没有。”叶辰也“哗”地站起，走到柏松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双手，小饭桌翻到在地，饭菜也是泼洒了一地。
柏松撇过脸去，再无动作，整个人僵硬得像是冬天屋檐下的冰锥，虽然坚硬却终有融化的一天。叶辰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下，“哥，算我求求你了。”说着便把脸靠在柏松的肩头，衣服湿了一大片。再也忍不住的柏松，回过头来，眼泪早已夺眶而出，轻轻拍了拍叶辰的后背，做出最后的妥协。
兄妹二人收拾打扫好晚餐的混乱留下的后果，柏松就默默走进厨房，和面，起火，想抓紧时间给叶辰做一些路上吃的干粮。叶辰看着柏松的忙碌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没有阻止柏松，只是走到灶下，给柏松添火，一如往常。
忙活到半夜，终于收拾好了明日上路要带的东西。叶辰正要催促着柏松去休息，柏松却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他的积蓄。他把盒子一下塞给叶辰，叶辰傻呵呵地笑着，“哥，这么大方呢，都给我吗？”说着就紧紧抱住盒子。
柏松重重地点了点头。
“嘿嘿，都给我了，你怎么办？喝西北风吗？这个还是你留着吧。”说着嬉皮笑脸地把盒子又塞回给柏松。柏松急了，又要塞回去，推来推去，没完没了，叶辰只好妥协：“哥哥哥，我俩再这么推来推去的天都要亮了。这样吧，我拿一点路上傍身，剩下的你好好攒着。”说着就从盒子里拿了一小块碎银子装了起来。柏松看她只拿了一小块，又急了，还要给她更多，叶辰一把拿过盒子放回原处，又把柏松扶到床边，按着他坐下，“你快睡觉吧，我也回去睡了，再不睡就没得睡了，睡吧睡吧。”说完就出了门，还顺手把门关上了。柏松对叶辰真的是无可奈何。
回到房里，叶辰就吹熄了灯，随后，柏松的房里也熄了灯。躺在床上，叶辰毫无睡意，看着从窗户倾泻而入的月光，叶辰想起了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醒来的时候，想起了和哥哥一起上山采药，想起了和哥哥分享糖葫芦，想起了和村里众人的欢声笑语。没想起一点快乐时光，她的愤怒就增加一分。
柏松笔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空洞无神，直到听到隔壁房间打开门。
清晨，月亮还未落山，鸡尚未打鸣，叶辰蹑手蹑脚地打开门，企图不吵醒柏松，悄悄离开，不然肯定会让二人好一顿伤怀。不过叶辰的门尚未关上，柏松的门便打开了，叶辰微微一笑，关上了门，面对着柏松，柏松点点头，向叶辰摆摆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叶辰重重地点点头，转身走向院门，打开门，顿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头的勇气，出门，反手关上门，整理行囊，朝着上京的方向大踏步迈去。
柏松看着关上的院门，空荡荡的庭院，心里空落落的。他没有再回房，转而来到他常和叶辰并肩坐着喝茶的凳子上，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直到升起的旭日在他身上洒满温暖的种子，他才回过神来，转身回房穿好衣服，开始以往做惯的劳动。
隔壁的刘婶今日新得了些新鲜的瓜果，特地给兄妹二人送些过来，一进门就见柏松一人在翻晒药材，便好奇问道：“妹妹又去哪儿玩去了？”柏松身形一顿，转过身笑着告诉张婶：“她的伤好了，就走了。”
“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真是的。算了，今天得了些新鲜瓜果，你尝尝。”张婶还是那么热情。柏松接过水果，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有点笑不出来。
果不其然，叶辰走的第三天，一群配着刀剑的人就来到了村子里，质问村民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村民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心里默默嘀咕：“就你们最可疑了”，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老实回答道：“没有。”
“受伤的人呢？”
“几个月前有一个，不过她已经走了。”
“走了？他往哪走了？知道去哪儿了吗？”
“这我不知道，你去问问别人吧。”
见村民不像撒谎，他们便放了村民离开。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可不能就这么断了。他们挨家挨户地打听，有一种誓不罢休的架势。来到柏松的家，柏松不会说话，交流不便，他们就把在家做饭的王婶硬拉了来，给他们做翻译。柏松语气轻松，按照约定，告诉他们叶城去了上京。众人听罢，鱼贯而出，回到村口，单膝跪下：“小姐，他去了上京。”这个小姐不是别人，正是打伤了叶城的谢小姐：“知道了，走，去上京。”
众人走后，柏松默默祈祷：“妹妹，你一定要打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