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糖葫芦
吃饭的时候陆熙习惯性地一言不发。而慕霜则是喋喋不休。
于是乎，慕霜说着、陆熙听着，气氛竟莫名的和谐。
“哎陆熙，我能看看你那本《浮生六记》吗？”慕霜夹了一筷子炒肉，问道。
陆熙扒了一口土豆丝，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这本书？”
慕霜才反应过来，现在她内心极为懊恼——这一吃饭就没脑子的病得治啊。
“啊......我、我、我、我猜的？”慕霜咽下一口饭，小心翼翼地看了陆熙一眼。
陆熙没有说话，仅仅只是眯着眼看着她——看的慕霜心里发毛。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慕霜眼神躲闪，心虚地咬着筷子。
陆熙依然没有说话。
“哎呀......人家就是......看那个房间比较好看......然后不小心......”
突如其来的撒娇语气着实打了陆熙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陆熙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行吧，也就是你唯一一次来，也就算了。”
“可不一定是唯一一次呢......”慕霜心里暗自想道。
陆熙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间内。
“完了......”慕霜暗暗叫苦，“他不会把我当成变态吧......不要啊！”
陆熙出来了。
没有想象中的挖苦，也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反而是等来了一本书。
“给。”陆熙把《浮生六记》递给她。
“啊？”慕霜又点意外。
“看看，如果有兴趣就拿着。”
“好啊好啊好啊。”慕霜连忙点头。
原本叽叽喳喳的慕霜忽然静了下来——她看着《浮生六记》几乎忘了吃饭。
“啪——”陆熙忽然过来把书一合。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说着，他又把书放了回去。
“哼。”慕霜哼了一声。
“吃饭就吃饭嘛......”她悄悄念叨着。说着，她又拿起了筷子，啊呜啊呜地吃了起来。
陆熙坐下看着慕霜，不觉有些着迷。
“果然很好看。”陆熙想，“呵，还挺可爱的。”
慕霜并不知道陆熙的想法，否则，她铁定高兴地蹦起来。
很快，一顿饭就吃的一点不剩。
慕霜伸了个懒腰，“好饱啊。”她喃喃说道。
她伸懒腰的样子就像只猫——很可爱，看得陆熙脸色一红——不过很快消逝。
“我送你回去？”陆熙问道。
“嗯......”慕霜有点意犹未尽，不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好啊。”
陆熙觉得她这一笑有深意。
他以为，他只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可很快他就会知道，他这疑神疑鬼是多么的正确。
街上的路灯很亮堂。
路灯温暖的光晕打在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了一层金边。
微风轻拂，吹起两人的衣摆。
少年与少女都不说话——少年在少女身旁走着，他在护着她。护着她躲开来往的汽车；护着她不要跌倒。
少女在少年身旁蹦跳着——她仿佛已经把自己托付给了他。不知怎么，她认为，如果自己有危险，这个高冷而傲娇的少年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慕霜不知为何，在他身边，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孩儿，明明自己原先不会做踩马路这种事情。可事实是，她做了，做的很开心。她觉得，这就是喜欢。
陆熙不知为何，在她身边，自己总想护着她，明明自己是个不愿意主动照顾女生的所谓“直男”，可自己就是主动到了她身边，想护着她。
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他自认为，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相貌而动心，可为什么对慕霜不一样，他有一点猜测。
那就是慕霜给自己的那种熟悉感。
那种熟悉感很像——师傅。
他有一种感觉——慕霜就是师傅。这种没来由的感觉很快侵袭了陆熙的大脑，让他有些激动。
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并推翻这个猜想——怎么可能那么巧？
再说，这只是个直觉，没有证据，不能相信。
可有时候，人的直觉就是很准，不是么？
他看着慕霜，内心很纠结——他觉得，他是把慕霜作为了师傅的替代品而对她有些别样的感觉。而这种想法，也让他产生了负罪感。
对慕霜的。
也是对师傅的。
“师傅啊，你快来吧。”陆熙想道，“真的是，罪恶啊......把人当成替代品这件事......和，精神渣男？”
“呵。”
就像是对自己的不屑与嘲笑。
就像是从新认识了自己一样。
他开始有些迷茫了——尽管这是青春期对异性美好的朦胧，可陆熙不理解。
或许，这种感觉，就像是忽然间的暴风雨。
猛烈而短暂。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可是他这次失算了——这场暴雨持续的时间着实有些长。长到陆熙怎么甩也甩不掉——这种对于慕霜的情感。
“哎。”他叹了口气。
“呼。”他舒了口气。
他看了看头顶飘落的黄叶——本就多愁善感的他，负罪感更重了。
慕霜看着他，看着他叹气；也看着他舒气。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可她也没有问——因为她知道，现在他们的关系还不到那一步。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
就只是衬着路灯走着。
知道，他们看见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慕霜看着那一根根鲜红而诱人的糖葫芦，眼睛已经直了。
陆熙看着慕霜，好笑的摇了摇头。
他走了过去。
“老板，两根糖葫芦。”
“好嘞，一共是六块钱。”
“好，已经扫过去了。谢谢。”
“害，说啥谢啊，应该是我说谢你才对！”
陆熙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走了回去。
“给你。”
“哇！陆大班长，真是谢谢了！”
慕霜连忙拿过糖葫芦——就像是见了小鱼干的猫——急切而渴望。
陆熙轻笑了下，提醒道：“别吃的太快，更别一下子都吃了，会不舒服。”
“嗯，嗯！”慕霜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答应。
陆熙看着她一副饿死鬼的模样，也不知她是否是听了进去。
“明明才刚吃过饭的......”陆熙暗自想。
不经意间，他又把目光放到了那个买糖葫芦的老汉身上。
那老汉穿的衣服并不干净——上面很多地方否有糖渍、油渍。他长得也并不是很体面——黝黑的皮肤配上深深地皱纹，确实令人同情。
可是他的眼睛很亮。
那是对生活的热爱。
在热闹的都市中，穿上一身并不算干净的衣服，来悠哉地卖上几根糖葫芦——以求在快节奏的城市中寻找到那份属于乡村的慢热与自在。
这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