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乐府诗的最早实践者

中国新乐府诗的最早实践者，是中唐诗人李绅。

李绅（772—846），字公垂。祖籍亳州谯县（今安徽亳州），后迁家润州无锡（今江苏无锡）。他少有大志，性格刚直，聪明好学，早有诗名。三十五岁登进士第，补国子助教而坚辞不就。次年因触怒权贵下狱。后历任校书郎、右拾遗、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御史中丞、户部侍郎等职。从政期间，业绩卓著，深得人心。但时逢“牛李党争”①，数度受牵连，被罢过官，遭过贬谪。七十一岁时，自淮南节度使入朝拜相，封赵郡公。后复任淮南节度使。七十五岁时逝于任所，赠太尉，谥文肃。卒后，遭得势之牛党人物构陷，被诏削三官，子孙不得进仕。

两汉乐府诗为“感于哀乐，缘事而发”（《汉书·艺文志》）之作，并开创了长于叙事的传统。建安时期，曹氏父子“借古乐府写时事”（沈德潜《古诗源》），立下乐府演进首创之功。初唐少数诗人虽已自创新题，但往往不关时事，且未形成声势。既用新题，又写时事之风气肇于盛唐大诗人杜甫，其作品具有“即事名篇，无复依傍”（元稹《乐府古题序》）之特点。而后中唐大诗人白居易及元稹、李绅等取法杜甫，以“歌诗合为事而作”为创作纲领，由白居易名之为“新乐府”。众皆致力于创作实践，从而完成了古题乐府向新题乐府演变的历史过程。

李绅是新乐府诗的最早实践者。他继承杜甫的现实主义传统，对乐府诗从内容到形式进行全面革新，首创《新题乐府》诗二十首。元稹取其中“病时之尤急者”（《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并序》），继而和诗十二首。白居易又继之作《新乐府》五十首。元稹还在诗序中评价李诗“雅有所谓，不虚为文”。李绅的《新题乐府》虽早已失传，但从元稹和李绅原诗传注中，仍可看出有抒写宫女悲苦遭遇的《上阳白发人》，有讽刺统治阶级苟安贪乐而不收复失地的《西凉伎》，有描述边民“汉心汉语吐蕃②身”悲惨境遇的《缚戎人》，还有反对回纥③入侵的《阴山道》。它们反映现实，针砭时弊，都是“为事而作”（《与元九书》）的现实主义诗篇，在新乐府运动中起了先导作用。

李绅也是新乐府运动的主要倡导者之一。他三十四岁初到长安，与元稹、白居易结识，即以诗文相交善。三十七岁任校书郎后，一起评品时政，探讨创作。三十八岁作成《新题乐府》，与元、白唱和，相互学习，共同推动新乐府运动向前发展。特别应一提的是，其早年所作《悯农》（一作《古风》）二首，虽创作于新乐府运动之前，但却可列为新乐府中优秀的代表作品，其中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更已铸为格言，传诵不衰。

李绅今存《追昔游诗》三卷、杂诗一卷，尽收《全唐诗》中，计诗一百三十余首。《全唐诗外编》及《全唐诗续拾》又补其诗七首、断句六。明人胡震亨评其诗云：“揽笔写兴，曲备一生穷泰之感，亦令披卷者代为怃然。”（《唐音癸签》）但其后期作品，思想境界不高，带有颓伤之感，反映现实已不如前。

【注释】

①牛李党争：唐代以牛僧孺、李宗闵为首的“牛党”，与以李德裕为首的“李党”，两个官僚集团之间的争权夺利斗争。它反映了唐朝后期统治的腐败和危机。李绅与李德裕同在翰林共过事，情意相善，故被卷入。

②吐蕃：我国藏族于7—9世纪在西藏地方建立的奴隶制政权。

③回纥：隋唐时代我国西北部的一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