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早的宫体诗人

中国宫体诗的创始者是南朝梁简文帝萧纲。

宫体诗是南朝梁代以太子萧纲为中心形成的一种诗体。一般指萧纲及周围文士所作闺怨题材及描摹女子举止情态的诗。大抵文笔纤巧而辞藻绮艳，讲求音韵。此种诗风，延续至陈、隋，余波及唐。

萧纲（503—551），梁代文学家。字世缵。南兰陵（今江苏常州武进）人。梁武帝萧衍第三子。初封晋安王，历任荆州、江州、雍州、扬州等州刺史。中大通三年（531），其兄昭明太子萧统卒，他被立为皇太子。太清三年（549），侯景之乱，梁武帝被囚饿死，萧纲即傀儡帝位，是为梁简文帝。大宝二年（551），为叛将侯景所害。据《南史》本纪，萧纲原有集一百卷，《隋书·经籍志》著录作八十五卷，已佚。明张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辑存有《梁简文集》。

萧纲自幼聪敏，六岁能文。《南史·简文帝纪》言其“自序云：‘七岁有诗癖，长而不倦。’然帝文伤于轻靡，时号‘宫体’”。可见，萧纲是中国诗史上最早的宫体诗人。因为特殊的身份，以他的幕僚为主，围绕在他周围的文人集团，形成了宫体诗派。随着萧纲被立为皇太子，这一集团的文学影响逐步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公开推行文学史上著名的宫体文学，形成风尚，既影响于文学史不止一个时代，亦甚为后世所诟病。

萧纲今存诗二百六十余首，主要写女子的约占三分之一，其中直接涉及身体描写并有情色暗示的只有《咏内人昼眠》《美人晨妆》《春夜看妓》等不足十首（《娈童诗》虽不写女子，因涉及情色也计算在内）。以其代表作《咏内人昼眠》为例，诗人写道：“北窗聊就枕，南檐日未斜。攀钩落绮障，插捩举琵琶。梦笑开娇靥，眠鬓压落花。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夫婿恒相伴，莫误是倡家。”本诗内容并无色情可言，格调虽算不上高雅，题材虽显得狭窄，但也不能贬为低级庸俗之作。作者把妻妾昼眠这种极普通的家事加以美化，赋以诗意，旨在表现夫妻间爱情的甜蜜与温馨，应该是一种拓新，是文学观念更新后的一种探索，无可厚非；在艺术上结构严谨而又活泼，描摹细腻工致，可谓是描写女性声容情态的上乘之作。这样一幅鲜美生动的睡美人图，实在看不出“淫”在哪里。

萧纲其他女性题材诗歌绝大部分是写闺中女子情思，或表现女子美丽、可爱，并不包含直接的身体描写或情色煽动。萧纲诗歌以次要笔触写到女子的还有十余首，更全无直接的身体描写和情色暗示。即便是这一类诗，也有写得比较清简的作品。如《乌栖曲》其二：“织成屏风金屈膝，朱唇玉面灯前出。相看气息望君怜，谁能含羞不自前。”所费笔墨不多，人物却相当传神。明胡应麟在其《诗薮》中品评说：“语特高妙，非当时纤辞比。”除宫体诗外，萧纲还写有为数不少的咏物和写景诗，如《蜂》《折杨柳》等即为清新秀逸之作。《折杨柳》中的“叶密鸟飞碍，风轻花落迟”传为名句。清沈德潜《古诗源》称赞后一句为“隽绝”。

就是这样一位开创女性意象频繁进入诗歌创作模式的诗人，就是其开创对当时及后世诗歌创作产生深远的影响的宫体诗，历来在文学史上受到漠视乃至指责。古人以偏概全，视其为“止乎衽席①之间”“思极闺闱之内”（《隋书·经籍志四》）的作品，今人在“左”的思想支配下，漠视其在文学史上的应有的地位，甚至斥其为一股“逆流”。而今处于改革开放、思想解放的新时代，应该给萧纲及宫体诗正名，对其做出公正的评价，一分为二地看待其对我国诗史产生的正负两方面的影响。

【注释】

①衽席：睡床上的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