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引导恋爱脑
杨梅三步并作两步走，直接用身形挡住了黄灏骏的视线。
她伸手握住了马幼薇的手臂，将人推着往绣坊大门的方向先走，自己转头眯眼打量起了黄灏骏。
“这位公子请自重。”杨梅沉着脸开口。
黄灏骏的眼睛刚刚还去追逐马幼薇的背影，这会儿听眼前老妇语气不悦，忙敛容拱手朝杨梅作了一揖。
“在下刚才失礼了，还请大娘莫怪。”
杨梅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道：“公子知道自己失礼便好。
老婆子虽然胸无点墨，愚昧无知，却也知道圣人有言非礼勿视。
公子想要释放无处安放的魅力，也要看是在什么场合，对什么人。”
杨梅说完，不给油腻普男任何狡辩的机会，朝掌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绣坊。
马幼薇刚刚被那道视线灼得心头小鹿直撞。
好在被娘推着先出了绣坊后，又让飒爽的秋风一吹，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避到隔壁商铺的门楼下等着娘，脸上的潮红，也在慢慢的褪去。
杨梅出来后，没有在原地跟马幼薇说教，快步走过去说了声‘走’，像只老母鸡似的，护着崽崽快速的离开了现场。
绣坊里的黄灏骏只觉得好没面子。
刚刚是啥情况？
他居然被一个粗鄙的老妇用圣人之言给教训了？
黄灏骏气笑了都，叉着腰质问掌柜那老妇和姑娘是什么来历。
绣坊掌柜心中暗自叫苦。
黄灏骏是镇上最大的得利商行家的小少爷，他有个姑姑嫁到了府城，给府尹当了小妾，背后有靠山。
这位主自诩风流倜傥，有钱有貌，在男女之事上花的很。
还没到弱冠的年纪，家里已经养了三四个通房丫头了。
听说上个月看中了隔壁镇子上一个老秀才的女儿，花言巧语哄骗了小姑娘的心，结果，这位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娶老秀才女儿为妻。
后面老秀才带着闺女上了黄家的门闹了一通。
最后，黄灏骏才松口抬了老秀才女儿进门做了贵妾，把老秀才给气得不轻。
大家茶余饭后说着这一茬，都替老秀才父女不值。
可男欢女爱这种事情，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有同情老秀才父女的，也有佩服黄少爷好手段的。
绣坊掌柜对于这种自诩风流实则下流的富户子弟其实是很看不上的，不过是看在黄白之物的份上才不得不低头服侍罢了。
“黄少爷，您就别为难在下了。”绣坊掌柜作揖告饶。
黄灏骏冷笑一声，将折扇啪一下摔在了小几上，“不说是吧？
行，那幅百福图本少爷不要了。
想要挣本少爷的钱还不愿将本少爷服侍好，想屁吃呢！”
黄灏骏转身就要走。
狗腿小厮抓起折扇，用手点着掌柜，脸上笑意玩味。
绣坊掌柜有点心梗。
他提着袍角紧忙追上去，“黄少爷，你消消气，咱有事好商量......”
黄灏骏刚刚也只是做做样子，很快就顺坡下驴，重新随掌柜回了绣坊。
掌柜在经过两厢权衡后，还是不得不向‘万恶的金钱’低了头，把马幼薇家的情况给卖了。
另一边，已经找了间茶肆坐下来的杨梅和马幼薇母女俩也在说着刚刚发生的事。
杨梅直白的对便宜女儿道：“那个暴发户气息满满的少爷，看着不是个正人君子，以后要是碰见了，有多远躲多远。”
马幼薇双手握着茶杯，有些失神，被杨梅用脚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傻丫头，别是在想刚刚那个油腻普男吧？”杨梅半是气恼半是心累。
合着她刚刚说的话，这臭丫头一句都没听进去？
话本故事真是害死人啊，把好好的姑娘生生引导成了恋爱脑傻白甜......
马幼薇从游离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带着几分羞赧辩解道：“娘，我没有。”
“没有最好。
娘之前跟季礼说的话，对你来说同样适用。
娘也是过来人，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姑娘情窦初开，对情情爱爱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却也抱有美好的幻想。
娘也想要帮着我闺女维护这份珍贵和美好，人生在世，这样的花季雨季却只有一次。”杨梅目光灼灼，语气却十分平和。
马幼薇第一次听到娘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心头一阵感动熨帖。
“娘......”
杨梅轻轻拍了拍马幼薇的手，笑意慈祥：“听娘说完。
幼薇，娘是知道你喜欢看话本故事的，娘并不反对，毕竟这也是一项爱好。
娘只是希望你能分得清楚现实和话本世界的区别。
别被话本故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情情爱爱影响了你的认知和判断。
那种所谓的为了挣脱世俗的束缚，为爱飞蛾扑火的故事纵然可歌可泣。
可你也是农门姑娘的出身，你应该清楚，贫贱夫妻百事哀。
爱情这种东西，其实也是有保鲜期的。
当现实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成为两个人生存下去的压力时，爱情的力量还能支撑着两个人走多久？”
马幼薇以为自己一直掩饰得很好，原来，娘早就知道自己偷偷摸摸看话本子的事情了吗？
马幼薇有种被揭了老底的羞冏，也有被醍醐灌顶的清明。
娘虽然只是一介农妇，可娘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米都要多，娘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很多话本故事男女主角为爱私奔了，在外力和亲人的强烈反对下，他们都仍能坚持自己的选择，不离不弃，惺惺相惜。
可这只是话本作者展示给他们这些读者看到的一面罢了。
就像娘说的，当真爱遇到了生存的残酷考验时，他们是否会对曾经的选择无怨无悔呢？
马幼薇忽然觉得自己曾经幻想的皆是美好，却罔顾了现实生活里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窘迫。
刚刚，那位衣着光鲜的公子用那样惊喜那样灼热的眼神看自己时，马幼薇的心间是泛起过涟漪的。
话本故事中的一见钟情，就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或者场合产生的惊鸿一瞥。
马幼薇之所以心头小鹿乱撞，那是她将自己代入了话本故事的主角。
她幻想过的‘爱情’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来临，让她觉得晕晕乎乎好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