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罗地网计先施
这喷嚏打得极是突然,那船也不大,陈简之身形一动,弄得小船一阵摇晃。船夫慌忙稳住船道:“客官小心了,蓬莱岛就在前面,这一段会很急。”
陈简之扶住船帮抬头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果然出现了一座小岛。这岛虽然不是很大,但方圆也有数里。只是岛上笼着一团雾气,不太看得清,雾气上方却现出一个琉璃塔尖,定然就是不夜城的那座明光塔了。他道:“那是明光塔吧?怎么不亮?”
船夫道:“客官不曾来过吧?眼下还是白天,看不出来,到了晚上就亮了。”
进入蓬莱岛有一道洋流,很是湍急,小船一驶进去,果然快了许多。大海变幻莫测,这等洋流便如同水中之河一般,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老于此道的行家方能辨别。那船夫便是个老操舵手,本来还要划桨,到了这儿就只需掌舵便可。陈简之见那船夫驾轻就熟,小船几如飞起来一般,叹道:“船家大哥,你驾船的本事可真大!”
那船夫道:“客官过奖了。其实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管什么事,用心做下去,自会熟能生巧。我第一回跟师父出海时,可是吓得都尿了裤子,呵呵。”他一边说着,一边扳动船舵,冲着站在船头的谢必安道:“那位客官,小心了,马上便要靠岸。”
谢必安一直如钉子般站在船头,不论船如何晃动,他一直动也不动,只是撑着那把黑伞。听到船夫的招呼,他头也不回道:“靠岸吧。”
蓬莱岛不算太大,码头却是异样的大,竟然比东海渔村的码头还要大很多,港口挤满了船只,若是巨舰只怕还一时间靠不上岸。好在谢必安与陈简之所乘的只是艘小舢板,船夫又极其熟练,很快挤上了码头。他们这艘船的船身比码头还要矮好几尺,原本应该靠上跳板方能走上去,但谢必安只是轻轻一跃,便径自跳了上去。
陈简之没他这等本事,只能小心翼翼地竖起跳板,这才上了码头。蓬莱岛有两千多个居民,但这码头颇为忙碌,来来去去人流不断,只怕就有好几百了。陈简之一眼便见到有好几个与自己一样的五山弟子打扮的人来来去去,小声道:“谢大哥,原来有好多道友先来了。”
谢必安道:“海上妖族,亦是不弱,却比山中的妖族更不易找到,因此带有女娲石的可能性更大,他们自然要来。陈兄弟,走吧,我们见曾岛主去。”
陈简之道:“见曾岛主?”
“不错。”
谢必安不再多说,大踏步便走,陈简之也不敢多问,只得快步跟上。这样一个大晴天,谢必安一直打着把黑伞,自然有些异常。好在蓬莱岛来往船只甚多,现在又值大比之年,五山弟子来岛上的更有不少,比谢必安怪异百倍的人蓬莱岛上的人也都见过,自是见怪不怪,只管忙自己的事。倒是陈简之从没来过这地方,他小时候住在天墉城里,那是中洲第一繁华的所在,但这不夜城具体而微,繁华居然较天墉城不遑多让,房屋则大有特色,因为是在海岛上,为防海风,所以房屋大多不高,但建得错落有致,玲珑可爱。
沿着大路一路走去,却见前面是一片极大的宅院。不夜城不算太大,这片宅院几乎占去了不夜城的三分之一,大门更是足有两丈宽,便是一辆四匹马的大车亦能通行无阻。
这便是曾罗睺的宅第。陈简之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岛居然有如此豪华气派的宅第,惊叹道:“这房子好大!”
他不知曾罗睺乃蓬莱岛岛主,整个岛都是他的。东海渔村乃渔夫聚居之所,而且滩涂不宜巨舰靠拢,而蓬莱岛位于东海咽喉之地,又因为有那座明光塔,日夜皆能停靠,所以过往商船无不将蓬莱岛当成卸货之处,而蓬莱岛也因此异乎寻常地繁华。
谢必安和陈简之进了曾宅,说明求见曾岛主,司阍引他们到了客厅,没一会儿便见一个穿着长衫的人走了出来。这人生得极瘦,头发也已所剩无几,却梳理得一丝不乱,也不知擦了多少刨花油。这人虽然长得不够排场,但态度极为和蔼,一出来便拱手道:“两位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在下包礼,乃不夜城的管家,不知两位先生求见我家岛主所为何事?”
陈简之一见到这包礼时还想着曾岛主富甲一方,怎的生了这么个模样,这时才知道原来这只是个管家。原来这包礼字无怠,为人精细无比,是曾罗睺的得力臂助。这些日子正值大比,求见岛主的不少,有些是五山弟子,有些却是趁机来打秋风的。曾罗睺很会做人,就算是那些来打秋风的也都让包礼打发了,不让他们空手而归。这已经成了惯例,司阍一听谢必安说求见岛主,便把他们当成是打秋风来的,直接引去见包礼了。
包礼的礼节甚是周到,谢必安也站了起来道:“原来是包管家。还请向曾岛主转告,便说森罗殿的人到了。”
陈简之在边上一怔,忖道:“谢大哥不是凤凰山龙吉公主门下吗?怎么又说是森罗殿?啊,是了,龙吉公主所居之处名叫斗阙宫,大概其中主殿就叫森罗殿。”
陈简之见识并不算广,包礼并非修道之人,其实还不如陈简之,更不知道森罗殿是什么地方,见谢必安说得如此直接,心道:“森罗殿了得吗?好大的面子,非要亲见岛主不可。”只是见谢必安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转念一想这两人说不定真个与岛主有什么关系,自己一口回绝了他们,万一误了事可担当不起,便点头哈腰道:“原来两位是森罗殿来的,久仰久仰,兄弟我即刻去回禀岛主。”
包礼转身进去了没多久,便听到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这回出来的却是个头戴方巾的中年人。这中年人方面大耳,衣着也甚是华美,只是眼神中却大为慌张。一看见谢必安和陈简之,他立时抢上前来,一躬到地道:“不知两位森罗殿的大人来此,小人曾罗睺失礼,死罪死罪。”
陈简之见这曾罗睺竟然如此恭敬,不禁大吃一惊,心道:“怎么,难道这姓曾的欠了谢大哥一大笔钱吗?”谢必安倒是不敢怠慢,还了一礼道:“曾岛主,你自然知晓我来所为何事,但不知可以出发吗?”
曾罗睺的一张脸仿佛霎时被糨糊涂满了一般僵住了,他干笑了笑道:“这个当然,两位有命,小人岂敢有违。只是小人家中尚有不少俗事要料理,还请两位大人通融一二,暂给我两个时辰,不知可否?”
陈简之越听越是诧异。谢必安竟是要带曾罗睺走。可曾罗睺有这样大的家产,难道真肯弃之若敝屣吗?而听曾罗睺的意思,竟然丝毫不敢违抗。见曾罗睺一脸惶恐地央求,他不禁有点心软,向谢必安道:“谢大哥……”
谢必安其实也是头一次做这等事,一样被曾罗睺苦苦央求得心软,心想就推后两个时辰也是无妨,便点了点头道:“好吧。”
一见谢必安答应了,曾罗睺的脸顿时雨过天晴,几乎一下变得满面春风,说道:“多谢两位大人。包礼!包礼!”
曾罗睺一叫,包礼便又急匆匆出来道:“岛主,包礼在。”
“快给两位大人开一桌上等鱼翅席,再开一坛好酒。”
陈简之正饿得难受,听到曾罗睺要摆酒款待,只觉喉咙口都快伸出手来了,看了看谢必安。谢必安道:“曾岛主,不必了……”
“要的要的!两位大人如此通融,小人岂可不恭?包礼,快摆席!”
曾罗睺一边说着,几个家人一边已流水价端着菜上来了,片刻间便在客厅里摆了一桌子。谢必安也没想到上菜上得如此之快,心头不禁一动,忖道:“原来曾岛主早有准备。”他见陈简之对着一桌子酒菜已是馋涎欲滴,其实谢必安自己对人间酒食也颇为上心,不然也不会想着烤了那猪妖的前蹄吃了,心想曾罗睺如此豪富,吃他一顿不算什么,而且曾罗睺并非修道之人,两个时辰谅他也逃不到哪里去,便道:“那好吧,曾岛主请便,两个时辰后请过来。”
这一桌鱼翅席做得甚是精致,陈简之出娘胎尚是头一回吃到这等好菜,看谢必安也是难得一尝的样子。而作陪的包礼生得不怎么样,却当真能说会道,在一旁插科打诨,既凑趣助兴,又不失礼数。陈简之颇感过意不去,说道:“包管家,你也坐下来吧。”
包礼笑道:“两位大人在上,小人岂敢。只是酒怎么还不送上来?小人去催一下。”
此时菜都已上得齐了,但酒却一直不上。包礼说着,躬身行礼道:“那小人失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