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穷水尽

新工作面试得都不顺利，各家公司都在裁员，连保险公司都停止招人了。老姜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大部分的时间，柴小战跟林富礼待在家里。

林富礼是B大的硕士研究生，正努力朝着博士学位进阶，他自己设定的终极目标是化学教授。出于礼貌，柴小战也客气地问了他主攻方向。

“NMN，是一种让人返老还童的化学物质。”柴小战赶紧让他打住：“还化学教授呢，你导师是教体育的吗？”

闲来无事，林富礼从头到尾帮柴小战梳理了一下最近的遭遇。“前女友变成老板娘，帮老板卖壳成功后被炒。回来安慰前女友兼前任老板娘，结果遇到现女友出轨。你是1984年属鼠，今年是2008年鼠年，你犯冲啊兄弟！”

林富礼修的哪是化学。

林富礼还补了一句：“没事的，兄弟！犯冲不怕，正所谓不冲不发，你今年要发达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知道什么叫作触底反弹吗？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科学、玄学、经济学在林富礼的口中不停地变换着，柴小战相信了他是个研究生。

事业、爱情、人生失意的柴小战，决定放弃唯物主义辩证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坐车去了圆玄院。

圆玄院仿照白云观而建，进出的流程非常复杂，柴小战按照规定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出门之后遇到一个看着像江湖术士一样的人，柴小战走上前与这个人聊了起来。

“小友今日可有烦忧？”

“您猜猜，我有没有烦忧。”

“小友可是事业不顺，人生失意，感情也遇到坎坷？”

“……”

“但你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承您吉言。”

“触底必会反弹，巧遇贵人带路，一定要抓住时机。”

“我今年犯冲怎么办？”

老道捋了捋胡子：“不冲不发！”

柴小战觉得还不如坐在家听林富礼给自己胡说算命呢，说的都一样。

坐上回程的公交车，天色渐暗，柴小战突然收到了山城山水房地产董事长李若楠的短信：“弟弟啊，今天拍卖会怎么没看到你啊？”

柴小战早已经不是土豪的助理了，拍卖行的图录寄到旧公司地址，没有图录提醒，自己早就把买酒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柴小战当然知道，李若楠董事长有大把的金钱和机会，但有钱人可不是白白就可以拿来利用的，自己几斤几两，柴小战心中有数。万丈高楼平地起，肖福庆的事情也算是给柴小战一个教训，表面上的光鲜不过都是假象，真正想要出人头地，还是要脚踏实地。他不想攀龙附凤，毕竟成功不是攀附出来的，他也没有攀附的资格，更不想再自找麻烦。

正当柴小战在想如何拒绝李若楠的时候，第二条短信又来了：“你赶紧过来帮姐画画圈，姐都不知道该买什么了。”

只犹豫了一秒，柴小战就立刻回复：“好的，姐。我马上就到。”

柴小战就是这样的人，你荣华富贵的时候，他不会贴过来。但若你需要他的帮忙，他会义无反顾地上前。

柴小战回到家中翻箱倒柜地找出久违的西装，坐上地铁，穿梭于城市熙攘的人流中。

Zachys拍卖行的单一藏家大拍，正在进行。

柴小战熟练地办理了号牌，突然想到自己只是一个穷光蛋，换了号牌也没用，又跑回去找个借口退掉了。大张总依然给他留了最好的位置，紧挨着女企业家李若楠。大张总还惦记着柴小战上次精彩的表演，李董事长今天还没有举牌，听说她要多买勃艮第红酒，特地找了一个勃艮第大藏家来江城送拍，大张总自然不敢懈怠。

柴小战熟练地翻着图录，随手画圈，顺手还标出了最高价。李若楠有了底气，频频举牌，大张总赶紧把准备好的2000年大金羊给两位金主满上，心想这两人喝得越醉越好。李若楠横扫全场，斩获了Zachys拍卖行市场上“白手套”的殊荣。

临到散场，李若楠已经喝得醉醺醺，问柴小战对上市公司的业务熟不熟悉。柴小战很谦虚地表示了只是当助理，做了很多辅助工作，专业的业务只是接触，不敢说熟悉。

李若楠当即给柴小战布置了一项工作：“你帮姐打听打听，我想买个上市公司的壳，用来装资产，姐给你佣金。”

怎么又是壳？

自从开始帮肖福庆卖壳，人生就进入了怪圈。衰事接踵而来，现在连刚认识不久，只是一起喝酒、买酒的姐姐，也开始问壳。

柴小战不禁仰问：“苍天啊，这偌大的江城，就真没有什么别的事可以让我做了吗？”

柴小战还真适合帮李若楠问壳的事，因为他卖过。他和财务、法务开过会，整理过大量资料。他甚至和江城女壳王高兴，打过交道。高兴办公室的Eurocave酒柜上贴的酒单，都是自己亲手整理出来的。

姚秋秋自从知道柴小战失恋了，就时不时地发消息，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毕竟，把她人生中仅有的两个男人相对比，柴小战何止是靠谱，简直是地球上第一靠谱的男人。有什么事情他都扛，有什么困难他都想办法解决，有什么委屈他都忍着。拿肖福庆做参照，柴小战的形象简直闪闪发光，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曾经有一段过往……

正在姚秋秋思绪万千，想到当年与柴小战的青葱岁月时，柴小战给姚秋秋发了条短信：“姚秋秋你好，我这边有个朋友想了解下买壳的事宜，你看是否可以汇报给高总，安排人和我对接？”

姚秋秋收到短信，有几分失落，却也有几分好奇。虽然感情层面上对于柴小战有所倾斜，但回归现实，姚秋秋多少也是有点看不上柴小战的现状，老板跑路，女友背叛，现在突然来问壳的事，他哪来的朋友？如果有，那这个朋友靠谱吗？有这个实力吗？

虽然有一连串的问号在姚秋秋的脑海中闪过，但是这个男人的忙，自己必须帮。她唯一担心的就是高总会觉得自己轻率，什么不靠谱的生意都要接。

周一，是女壳王高兴最忙的时候。她最讨厌周末、讨厌法定假期、讨厌春节，凡是耽误她工作的一切，她都讨厌。周一上午密集地开了四个会，一眨眼就到下午三点了，她这才在办公室吃了几口简餐。姚秋秋趁高总吃完饭喘口气的时候，怯生生地跟高总汇报了柴小战的情况。女壳王高兴一听有人要买壳，“噌”的一下，从大转椅上站了起来。

“你现在就给小柴打电话。”

“快点儿，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拿手机去啊！”

姚秋秋赶紧拨通了柴小战的电话，柴小战正在面试，按掉了狂振的手机。

高兴脸一横，她可不管你什么借口，她要讲的电话，你必须接，不接就打到你手机没电为止。

姚秋秋站着打了十几分钟电话，这才接通。电话那头儿柴小战相当头疼，面试机会难得，电话一直在振，最后只能关掉手机。他刚出门打开手机，电话就进来了。

“姚秋秋，啥事儿这么急？不能让我面完试再说吗？”

“是高总找你。”

柴小战这才想起来，还有买壳的事没办好呢。

高总抢过电话，热情地说：“小柴啊，我是高兴，你那边买壳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呀？”

“高总您好，我有个姐姐想了解下江城的壳，她是山城山水房地产的李若楠董事长。您看方便安排个同事和我对接吗？”

高兴一听是李若楠，十分激动。李若楠一手创建的山水房地产公司，在国内经历了经济高速增长带来的房地产红利。李若楠是工人出身，年纪轻轻就当了厂长，遇到地方国企改革浪潮，带着工人们进军山城房地产产业，做得风生水起。

“小柴，你知道我一向很看重你的，这个事情我亲自对接。你问问李总什么时间方便，我请她吃个便饭。”

高兴转念一想，不行，不能太着急。李若楠也是国内知名的女企业家，年纪比自己略小，但是她们家的地产项目，个个都是经典项目。无论是高档小区还是普通住宅，都能高质量完成，口碑极佳。她买壳一定是要装地产公司进去，这一弄可能就是个大生意。她绝对不能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小柴，你先来我办公室聊聊吧，我这儿有上好的明前龙井，再不喝就不新鲜了。”

肖福庆来卖壳，喝的是立顿红茶；柴小战来买壳，喝的是明前龙井。不是因为柴小战名气大，而是他后面的李若楠，实在是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