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即将被反派刀了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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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完蛋了

尽管被告人都在喊冤,但即使最偏颇的主审,也难以为陆家开脱:本案的证据链实在太完备了。

一屋子的人证不说,陆清流随身的香囊里,查出就有乌兰的成分。

至于动机,更不用提了,远到增加海税,近到害他家独子受牢狱之苦,陆家跟凌氏的矛盾,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若平常来看,陆氏能量不小,朝堂上到处是他们的亲族、拥趸,有功则前呼后拥,有过则互相遮掩,遇事则旁敲侧击,形成对其他人的强大压力。但毕竟这种弑君谋逆的大罪是不一样的,谁也不敢在这上头轻易被波及,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时间陆氏那些门生、远族人人自危,划清界限。今昔嘴脸对比,足令人感到现实魔幻。

我风卷残云地将陆氏一族收押,等待凌青云醒来再做发落。

没错,大家都在等凌青云醒。

那位姓李的黑瘦大夫,说凌青云是能醒的,方法也很朴实,只要不停地给他喝水,让他发汗,等毒气排光,高烧退了,人就能醒了。我们听到这个诊断,都如听得纶音佛旨一般。

凌青云烧的没什么意识,眼睛半闭,嘴唇干裂起皮一块一块的,但凡喝一点水,身上很快就起一层汗。我和瑶姬梧桐几个,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将他衣衫除下,只留遮羞的部分,平摊在床上,轮番用毛巾给他擦拭,以免汗液太黏腻堵塞之后的排毒,也怕他体温太高烧出个好歹的。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身体,虽然他看着瘦,脱了衣服,其实也很精实,腹肌明显,线条流畅,有种没发育开的青涩感。

唉我这看什么呢……我赶紧摇头,把目光移开。

然后我注意到,他身上有不少伤痕,刀剑的伤我认得出来,毕竟也是习武的人,但又有几处细小伤痕,像是烫伤,可我不理解什么情况人能把自己肩胛骨后面烫了。

于是我顺口问梧桐,知不知道那伤怎么回事。

“嗨呀,叫老国主夫人拿簪子烫的呗,”梧桐一心急着给他降温,也没多想,脱口而出。

旁边瑶姬轻喝了一声:“梧桐!”

虽然只是这一句话的信息,但管中窥豹,我已经猜了七八分。

原先的国主夫人,说的就是风宣若,风间月的姑姑。

原著里一带而过提及他嫡母对他不好,不过我先前以为,不管打骂还是言语羞辱,在古代上对下,都还算正常的,现在看来,把簪子刻意烧红了烫人,那就真是恶毒了。

这家伙……也是怪可怜的……

正想着,我突然听见床上的人咳了一声,口中嘟嘟囔囔发出几个单音。

我们一群人都又惊又喜,要知道,之前二十来个小时,他都安静得跟死了一样。

看来这喝水排汗的法子确实有效,我忙把他扶起来,用胳膊环住,又接了点温水,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没想到,人完全昏迷的时候,还能怼进嘴去,这一下似乎有了一点意识,却又不甚清醒,竟变得如熊孩子一般任性,挤着眼睛,扭过头去,只是不喝。

我哭笑不得,连哄带骗,轻声喊他“沐云”,追着他喂,好容易把这半碗水喂下去,才稍稍宽心,把碗递给宫人。

可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动作让他误会我要离开,我感到唰地一下,整个人被往回一拽,砰地磕在床棱子上,疼的龇牙咧嘴。

然后我耳中听见一声“阿娘……别走……”

我一脸懵地看着怀里**的男人,脸腾地烧得比他还烫。

然后我抬头看宫人们,瑶姬梧桐都避过眼光,装作啥也没听见。

我支撑身体想起来,但我越躲就越刺激烧糊涂了的熊孩子,抱着我不撒手,蛮横地把头往我胸前挤,手伸在中衣里,抓着我的亵衣。

这,这……我能理解情况特殊,但这个姿势,这个称呼,好像大家都挺尴尬的……

还是瑶姬有眼力价,率先提出来:“要不,夫人,我们去殿外候着,您但凡有事,喊我们一声就行?”

我狼狈点头。得了得了,你们走吧,不然这春宫图似的景象,我实在不好意思……

转瞬间一间大殿撤的空空荡荡,剩我跟凌青云两个,他还是死钳着我不放。

但没有那么多人围观,我松了一口气,轻轻拢了拢他头发,低声道:“不走,我不会走的。”

安慰了很久,他的手才松了一点,我能感到那层亵衣薄薄的布料被他攥得全是汗。

我们又对峙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姿势。他伏在我怀里睡着了。

而我,到这时才有时间把思绪从一天的兵荒马乱中拉出来,捋捋今天发生的事。

他的毒真是陆家下的吗?

我知道证据链很完整,但就是因为太完整了,让我感到有些违和。

我想起他在无涯阁告诉我的那些往事。

他为什么会突然说那么秘密的事呢,简直像一个知道自己要死的人。

我突然激灵了一下。

如果说,他真是做了可能会死的准备呢?

自导自演,服下乌兰,构陷陆家……

但是,也有些不合常理,固然乌兰致死率不是百分之百,但就算假设一种毒药致死率只有一半,作为一个正常人,你敢吃吗?谁敢赌自己不是被毒死那一半?

然而这时,我突然想起,从流仙岛出来,我那一句话。

我说的:夜血抗毒,能承受的剂量,是常人的几倍。

那么……是否存在这么一种可能性?

从他爹被软刀子慢性毒杀之后,凌青云就存了这等以自身为饵打破陆家垄断的心思,只是到底惜命,并不敢付诸实施。直到最近,得知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外挂,才终于敢这么梭哈赌一场?

想到这里,我抬起他左手放在鼻子前。

他指甲总是剪得很短,保持干净,而今天,尾指指甲意外地长。

我嗅了一下,有淡到几乎闻不出的,清幽的香气……

我咧嘴笑了,看着怀里这个反派。

此时的他睡得好像最天真无邪的孩童,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在烧得绯红的面颊上投下阴影。

他身上混合了大量出汗的汗味、平时常用的橘子气味的甜腻熏香,与打翻了那碗中药留下的淡淡苦涩气。

很诡异的味道。

就像他这个人。

我觉得自己完蛋了。

明明知道他不是好人,口蜜腹剑,虚伪自私,一张脸总是笑意盈满,一颗心总在利用算计,实在不是什么该爱的人。

可此时此刻,我沦陷在这种诡异的香气里,再也无法假装,再也无法否认,自己动了心。

或者……我不无奢侈地想着,他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不然,应该也不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把虎符这种东西都交给我吧……

我心里很乱,低头看着他。

他这个姿势趴在我怀里,肩胛骨耸起来,上面那烫伤的圆疤分外耀眼。

我想了很久,还是低头轻吻了他的伤疤——反正明天他也不会记得。

他喉咙里发出很低的呜咽声,好像那陈年的旧伤还会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