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工作场所心理健康测量

第一节　心理健康测量

2019年，国务院印发《关于实施健康中国行动的意见》，健康中国行动推进委员会发布《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均对加强国民心理健康提出了明确要求，心理健康是国民健康的重要组成部分，良好心理健康水平对保障个人幸福、家庭和谐、社会安定具有重要意义。WHO对健康的定义为“不仅仅是没有疾病，而是躯体、心理和社会功能均良好的状态（WHO，1946）”，强调了心理健康与身体健康的同等重要性，心理健康不仅是没有心理疾病或病态，还是个体对社会的良好适应，以及完善人格和心理潜能的充分发挥。

受客观生理检测的局限性以及诊断指标的多样性等限制，同时伴有文化背景、社会与心理因素等混杂因素的综合影响，心理健康的测量往往更为复杂、困难。心理健康测量的发展与心理健康及心理疾病的定义和标准的演进密切相关，可分为基于症状的测量工具，即通过筛查心理疾病症状的有无、多少和轻重以测定心理健康水平，侧重于疾病诊断和症状描述，评估工具的编制多是基于诊断标准或临床症状的搜集；或为基于心理特征的测量工具，即侧重于评估心理健康涉及的不同维度所反映的心理特征水平高低，评估维度的来源非心理疾病综合征，而是从心理学概念中提炼相应维度而得，通常对健康人群的心理健康水平有一定的区分能力，例如，由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编制的中国心理健康量表。

在职业心理健康研究中，一些变量可通过主观指标或客观指标进行测量。一些反映心理变量的主观指标，例如，员工的职业紧张程度可以通过主观压力感知量表进行测量，也可通过客观生理指标检测员工的肾上腺素分泌或血压值等。此外，客观指标还包括一些客观记录的计量资料，如代表员工离职倾向的缺勤率、员工出错率和次品率等。较主观指标而言，客观指标具有较高信度，不易受测量者主观意愿影响，但指标范围往往较为狭窄，容易以偏概全；而主观指标可有意识地引导评估者作出全面综合的测量。

心理健康测量目的在于对所测量的心理变量，获取具有信度和效度的测量指标或结果。信度（reliability），指测量结果的可信性，是反映被测特征真实程度的指标，也被称为测量的准确性或一致性；效度（validity），指测量的有效性，即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我们所测量的变量。心理健康测量可通过信息收集、生物检测、诊断晤谈、测量工具筛查等方法开展。问卷调查法是心理健康测量中最为常用的研究方法之一，问卷调查通常不涉及对自变量的调控，而是直接考察变量间个体差异的关联程度，并进行推论。例如，研究者关注员工心理弹性与职业紧张的关系，采用问卷调查法进行代表性取样，让受试者填写心理弹性量表与职业紧张测量量表，获取相应得分，经计算与统计分析后，证实两者间关联程度。

以下对心理健康测量中常用量表或问卷进行简要介绍。

一、症状自评量表

症状自评表（self-report symptom inventory或symptom check-list-90，SCL-90），又称为90项症状清单或Hopkin’s症状清单，是以Derogatis编制的Hopikin’s症状清单（1974）为基础，包含90个条目的精神症状自评量表（见本书附录3）。SCL-90是对当前一段时间心理症状的测量，而非人格测量，其主要用于反映精神病患者和内科患者的心理症状模式，目的是测量九个分量表所反映症状的强度。量表各条目采用李克特量表五点计分法，从0（“无”：自觉无该项症状）至4分（“严重”：自觉该项症状频率和强度都十分严重），内容涉及个体感觉、情感、思维、行为、人际、饮食、睡眠等多个方面。其中包涵了九个心理症状维度，分别为躯体化、强迫症状、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和精神质；以上九个症状维度中分别包含6～13个条目，维度得分取其所有条目得分的平均分。SCL-90使用中常用症状指标有：①总体症状指标，也称总均分，指问卷90个条目的平均分（即，总分除以90）；②阳性症状指标，指零以上的分数的条目的平均分；③阳性症状总数，指得分为零以上的条目总数。总体症状指标为目前使用反映症状水平最为良好的单一指标，总体症状指标作为强度指标，还可用于受试者的反应模式，即症状加重或减少程度。

SCL-90可用于筛查是否存有心理障碍、有何种心理障碍及其严重程度。1973年Derogatis在1973年发表最初版本后不久，进行修改及信效度验证，于1976年正式出版症状自评量表修订版（SCL-90-R）。我国王征宇于1984年将其引入翻译并形成中文版，吴文源于1986年对其再次修订，并在我国13各地区1 388名健康成人和245名精神病患者中对量表进行验证，建立不同人群中常模资料。该量表用于研究普通人群健康状况时，可通过与因子常模比较，如超过常模得分，且达到显著水平，即为异常；用于个体心理症状鉴别时，主要以分界值为标准，参考常模中各指标进行粗略估计，即总分超过160分，或阳性条目数超过43项，或任一因子分超过2分即可考虑筛查阳性，并需要进一步检查。

SCL-90作为广泛使用测量一般精神健康和症状变化的有效工具，国内外均有研究证明其内容一致性较高，量表具有较好信度与效度，许多临床试验将SCL-90测量作为主要结果，同时被用于心理健康相关研究的简明指标。但其在心理健康研究中也存有争议，不少学者对该量表的心理测量特征进行深入研究发现可提取不同的因子结构模型，故对量表的结构效度提出异议，也有学者指出其在区分没有或较少心理症状人群的心理健康水平时效果不佳。有关SCL-90跨文化效度研究也已经在不同国家或地区开展，我国虽已引入量表并用于一些研究，但对量表深入的效度研究有待全面展开。

二、一般健康问卷

一般健康问卷（general health questionnaire，GHQ）由英国学者Goldberg（1972）编制用于筛查、评定普通医疗患者和社区人群的心理应激与一般心理健康状况，问卷最初由60个条目构成，目前分别有12、28以及30个条目构成的GHQ-12、GHQ-28等不同版本。GHQ-12由12个条目构成（参见本书附录4），各条目4项备选项目，以调查最近一个月以来心理健康的主观反映，常用记分方法有：①GHQ-12标准法，采用0-0-1-1赋分法，前两个选项记0分，后两个选项记1分，得分范围0～12分，得分越高，代表心理健康状况越差，发生心理疾病可能性越大，总分≥4分判定为高心理疾病风险组；②李克特量表计分法，各条目得分从0分至3分，得分范围0～36分。由于其条目简单易懂，GHQ已被翻译为十余种不同语言，广泛应用于一般心理健康筛查。我国由余善法等在1990年将其翻译成中文，经使用、验证，在多项职业人群心理健康和职业紧张研究中广泛使用，证实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水平。肖富华等人采用中、英文本对照及重复测试法，分别在42名研究生、390例内科门诊患者中对GHQ-12、GHQ-28的信度和效度进行测试，结果证实中文问卷具有较好稳定性和重复性。

三、患者健康问卷

患者健康问卷（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是国外社区医疗中常用的抑郁筛查量表，由《基层医疗精神疾病评估工具》（primary care evaluation of mental disorders，PRI-MD）衍生而来，基于美国精神障碍与统计手册第4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DSM-Ⅳ）制订。PHQ-9抑郁症状筛查由9个条目构成（参见本书附录5），各条目根据过去2周内出现症状频率，采用李克特量表四点计分法，分别记为0（“从来没有”）～3分（“几乎每天”）。基于大量临床研究结果，以总分≥10定义为有抑郁症状，且得分越高，抑郁症状程度越严重，0～4分代表无抑郁症状，5～9分代表轻度抑郁症状，10～14分代表中度抑郁症状，15～19代表中重度抑郁症状，20～27分代表重度抑郁症状。PHQ-9在一般人群和不同的患病人群中应用显示出良好的心理测量特性，敏感性和特异性也优于其他量表。Kroenke等研究显示，PHQ-9具有良好信度和效度，其中Cronbach α为0.89，重测系数为0.84，在结构效度和校标效度方面，PHQ-9灵敏度和特异度均为88%。

四、WHO幸福感指数量表

WHO幸福感指数量表（WHO-5 wellbeing index，WHO-5）由丹麦学者Bech研制（1998），经WHO心理研究协作中心修订形成，用以测量主观心理幸福感，也可作为抑郁症初筛量表。量表由5道题目构成，分别为“我感到快乐、心情舒畅”“我感到宁静和放松”“我感到充满活力、精力充沛”“我睡醒时感到清新、得到了足够休息”和“我每天生活充满了有趣的事情”，上述条目根据被调查者近两周的感觉或状态，选择对应选项。各条目采用李克特量表六点计分法，从0（“从未有过”）至5分（“所有时间”），初始积分为5题答案数值总和，范围为0～25分，0代为可能最差的生活质量，25代表可能最好的生活质量；也可按百分制积分，范围0～100%，以监测身心健康可能的变化，差异10%表明变异显著；总分低于13表明身心健康状况较差，WHO建议对总分低于13或五项中任何一项计分为0或1者，进行国际疾病分类第十版（ICD-10）中抑郁症问卷调查。WHO官方网站提供WHO-5中文版量表。

五、WHO生存质量问卷

WHO将生存质量定义为生活在不同文化环境、价值体系中的个体对目标、期望、标准以及顾虑的感受或体验，同时受个体生理健康、心理状况、个人信仰、社会关系以及和周围环境的关系等的综合影响。基于此定义，WHO与15个不同文化背景、经济发展水平的地区中心合作，研制了WHO生存质量问卷（WHO quality of life questionnaire，WHO QOL），初始问卷由 100个条目构成（WHO QOL-100），随后在此基础上形成由26个条目构成的简化版问卷（WHO QOL-BREF），经验证，两版问卷均具有较好内部一致性、区分效度及结构效度，同时简化版问卷各维度得分与初始问卷得分比较，存在较高相关性。

郝元涛等阐明了WHO QOL中文版问卷的结构、内容及详细使用方法。WHO QOL-100问卷用以测量最近两周的生存质量情况，内容涉及生存质量的6个领域、24个方面，每个方面包含4个问题，以及4个关于总体健康和生存质量问题的条目，共计100个条目。其中，各条目计分根据其所属方面的正负方向而定，对于正向结构的方面，所有负向条目需进行反向计分，全部反向结构的方面包括“疼痛与不适”“消极情绪”和“药物依赖性”。WHO QOLBREF简化版问卷结构包含4个领域，以及两个独立问题条目，分别询问个体自身生存质量以及总体健康状况的主观感受，见表4-1-1。

WHO对WHO QOL-BREF进行信度与效度等计量心理指标考核，结果显示其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和良好的区分效度和结构效度，各领域得分与WHOQOL-100量表相应领域得分具有较高相关性，Pearson相关系数最低为0.89（社会关系），最高为0.95（生理领域）。WHO QOL不仅适用于临床试验、制定地区生存质量基线、观测干预手段对生存质量的影响等，还可用于获取特定人群详细的生存质量资料，以便了解疾病、发展质量手段等。

六、中国心理健康量表

由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制形成的中国心理健康量表（Chinese psychological health inventory，CPHI），可广泛用于个体或人群的心理健康水平综合测量，根据不同人群特性，先后编制了四个版本并制定了常模。CPHI综合测量个体内部适应与外部适应两方面，其中内部适应包括情绪体验、自我认知维度，外部适应包括人际交往、认知效能和适应能力维度，各维度可用C标准分以便横向比较，以500分为均值，总分可用于反映总体心理健康水平，低分表示心理健康状况异常，中分代表心理健康状况中等，高分代表心理健康状况良好。经验证，CPHI具有良好信度与效度指标。

（王　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