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误入
恍惚中凌俊睁开眼：“奶。”
“昨天三点才回来，一身酒气。”奶奶一脸不悦，“说！昨晚上去哪儿啦？”
凌俊皱起眉：“我不想看见他，出去散散心。”
奶奶收拾着屋子：“不想看见他你也是他的模样，每天照镜子还不是看见他的脸。”
“我比他好看多了。”凌俊辩解道。
奶奶坐在床边：“那你说说，你比他好看在哪里啊？”
凌俊随手从桌子上摸来一面镜子，打开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的眼睛长得像我妈，嘴巴张得像我外婆，耳朵长得像您……”他左右打量着，欣赏了一阵子才满意地说道，“嗯！总的来说比我爸爸帅。”
听了这话，奶奶呵呵地笑了：“让我想起东街的女孩，我们说她长得像她妈妈，她就说‘我们都是一个人加上一个人的长相’。照你这么说啊，我们都是四个人的模样拼出来的喽！”她看着孙子，“不过啊，你确实比你爸爸帅！因为你的耳朵像我，你爸爸的耳朵就像你爷爷，呆。”说着还摆摆手，一副不满意的神情。
“奶奶。”凌俊一反往日不正经的模样，换上了一脸沉重的神情，“我爸妈为什么离婚啊？”
奶奶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皱起眉：“他们的事，去问他们，我不知道。”说着起身就往屋外走，“你爸在楼下收拾院子，趁他没走你还能问。”
“我才懒得理他。”凌俊小声嘟囔着，拿了换洗的衣服向浴室走去。
“凌俊。”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吓了凌俊一跳。
他不说话，不想答应。
隔了一会儿，父亲才缓缓地开口问道：“昨天为什么哭。”
凌俊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热水从他脸上滚落，为什么哭，人哭能因为什么，伤心，委屈，喜极而泣。他哭不可能是喜极而泣，那就只有前两者：“不知道。不舒服就哭了。”
“哪里不舒服？”
“心里。”
“……是……是因为我回来吗……”父亲的问话有些没有底气，也许是因为良心发现。
凌俊被问得心里烦了，一拳垂在墙上：“你烦不烦。”他刚说完，又突然觉得话说重了。再想到这么多年父亲都没有回来看他一眼，他又觉得也许都不应该理睬的。
水的声音落在地上，就像夏天午后的倾盆大雨。
良久。
“为什么跟我妈离婚。”凌俊问。
等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沉默，他早知道的，不该原谅的，无法跨越的。
走出浴室，父亲仍然在门口站着。见他出来了，眼睛一亮。
凌俊没有理睬，转身下楼去了……只留下父亲在原地站着，看他这样也只好深深地叹一口气，摇摇头罢了。
凌俊出去玩了，去找他高中时的朋友，那些阔别了一些日子的女孩子们。他女生缘一直很好的，在学校就是如此。是因为他性格活泼吗，其实他也是很内向的。是因为他长得帅吗，那学校里帅哥胚子太多了，他也不算什么。也许是因为他感情细腻，不怎么伤害别人吧……
于是一些好朋友就纷纷变成了女朋友，再后来迫于无奈地又分手了。
云寒似乎也是因为介意这一些，才跟他说分手的。不过也许这都是借口。他本身心里一直都只有她一个的，其他的，也许是短时间的来电吧，也许更有甚者就是逢场作戏了。
好在有几个关系比较铁的，女孩子也聪明，没有要求什么，于是到了今天还是朋友。还把他捧在手心里，像对待天使一样捧着、哄着。如今也应该聚一聚了，回忆回忆当年云寒在的日子，为了迎接明年她回来，该着手好好准备了。
“造孽啊……”奶奶看着凌俊远去的背影感叹着，转头对儿子说：“你把剩下那几盆给我搬到阳台去。”
“妈……”
“快去！不想听你解释。要解释你去找孩子他妈解释，别把我拉进去！”说着收拾了铲子，暗骂了一句：“讨厌。”
沈铭宇像以往每次那样重重地叹气，然后开始搬花。这么多年……他回来是为了什么呢？给她一个更大更美好的家吗？她那么倔强的脾气，怎么会轻易原谅呢……
陈允琳呆坐在桌边，托着下巴回忆昨晚的事情。凌俊平日里温柔的样子，没想到力气那么大，昨晚上为什么要抓着她……
火箭炮在陈允琳脚边趴着，看着陈允琳思绪万千的模样，狗狗顶了顶主人的腿。
陈允琳垂脸去看它：“火火……昨晚你怎么就跑到他身边去了……”
“因为他身上有你的味道！”皓炫把柠檬水放在陈允琳面前，“上次我去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就闻见他身上有股花香，和咱们家的沐浴露是一个味道的。”
“啊！”陈允琳恍然大悟，难怪他每次见到凌俊都觉得那么熟悉，原来是因为这男孩身上的味道！“夜来香！？”
“怎么啦？发现新大陆啦？”姑姑从屋外走了进来。
陈允琳急忙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没……没有……”她可不能让姑姑知道自己又和弟弟讨论起了陌生的男孩子，不然传到爸爸妈妈耳朵里，搞不好就变成了相亲大会什么的。
“我听你们说夜来香……是不是昨晚上散步的时候走到西街去了？”
“啊？”皓炫和陈允琳同时感叹。
姑姑倒是一脸茫然：“还是你们上初中的时候，西街搬来的满头银发那个老奶奶。还记得不？”
两个孩子仔细回忆着，确实印象中有这么个老奶奶。
“好像是在公园遇到过，是跟林阿姨一起散步那次，那个奶奶还说隔壁家林语嫣长得跟林阿姨年轻时一模一样。”陈允琳记起来了。
姑姑一拍手：“就是她！她老人家可有本事了，院子里种满了夜来香，到了这个季节都不会凋谢，香飘十里！他们家还有个孙子，小孩长得可好看了！”
陈允琳被姑姑的神情吸引住了，她也想去看看十一月还开花的夜来香……
穿过中间这条街，刚一走进西街的巷口，就有一阵沁人心脾的味道飘来，那么熟悉。巷子深处，一家整齐的别院里几树白色的花苞伸出木栅栏，在风中轻轻地点头，一脸倦意的模样有些像课上睡着了的凌俊。
陈允琳站在院子外面好一会儿，看着这些花含苞待放的模样，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以为是个传说。很难想象这种花那般惧怕严寒，怎么能在这个季节还郁郁葱葱的。繁茂的枝叶间，那些白色的小花略显羞赧，她们静静地躲在绿叶间，仿佛找到了什么可以依靠的伴侣。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虽然这位叔叔没刮胡子，但眉宇间依稀透露着他年轻时帅气的模样，见到陈允琳，他礼貌地笑笑：“来找凌俊吗？他不在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