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要走了
他们是亲人，同校、同届，却只有相熟的几个人知道。
表弟秦皓炫，学校的社团部部长，也是话剧社的社长，校园中的风云人物。他高高的个子，走起路来总是带着明星的气质，身边自然少不了一群追捧的女孩子，对此陈允琳很是引以为傲。
每次看到皓炫成功地完成学校布置的大型活动类任务，陈允琳都会在心里给弟弟扣上一个“帅哥”印章，如今他们要一起毕业了，弟弟竟在不知不觉间帅得这样一塌糊涂，就连文字也在隐隐发光。
陈允琳故意放慢了脚步，让三个男孩走在她前面。仔细看去，皓炫果真不再是那个她印象中和她抢玩具的臭小子了。他洒脱的身姿、他释然的笑容、他眉眼间的优雅、他举手投足时的帅气……是啊，他已经是一个大男孩了，他会有心事，会喜欢一个女孩，会为她写下那样一个自己。
陈允琳仰起脸去看那瓦蓝的天空。有一天，这个令她骄傲的弟弟会为某个女子撑起一片蓝天，更会变成某个人的那片天空。
就在她得意时，她一个趔趄撞到了什么，慌乱站直了身子。眼前的皓炫挑着眉毛：“连路都不会走了。”
听到弟弟这样跟自己讲话，陈允琳瞪圆了眼睛：“我就撞你！”
“允琳。”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把陈允琳定在了原地。
她几乎是僵直的姿态转回身，周灿然那张温和带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从陈允琳肩头拿下书包：“跟我走吧。”
陈允琳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惊着了，她只觉背后有人轻推了一把，是弟弟。陈允琳回头去看皓炫——他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笑脸，光张嘴不出声的说了句：“拜拜！”再看看张芮可和白茎乐，这两个家伙竟悄无声息地贴在一起跳舞，表情甚是淫秽，当真应该找风纪部的人把这俩兔崽子抓走游街。
她回头寻找周灿然，他已经走出去很远了。陈允琳硬着头皮去追那个让她失魂落魄的男孩，他要带她去哪里呢……
从跑道吹来的风里夹杂着一股橡胶味，这是毕业生们对校园最真切的回忆。草坪跟着风起了波浪，吹不去的是这个男孩脸上的温柔和笑意。
“我要走了。”那声音如午后的咖啡，香浓、顺滑。
“什么时候回来。”她坐在不远处，看他把眼里的温柔挥霍向那片瓦蓝的天空。
突然那双海一般深邃的眼波，流转向她：“明年，后年……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来？”
陈允琳垂下脸：“如果对你好，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不回来也可以。”
“实话呢？”他问，淡淡的，似乎知道她有多在乎。
陈允琳不知如何作答，她不希望他走的。
“我也不想走。”他说，“或者……想把你也带走。”
……
跑道上，几个女孩在讨论校庆的事：“听说学校的校庆有话剧社的要表演现代版《豌豆上的公主》。”
“不是《西厢记》吗？”另一个说。
一个胖女孩流着汗跑步，旁边的朋友不断鼓励：“坚持！坚持！”似乎是为了减肥正在跑。
“这边！把球传过来！”不远处篮球场内似乎有一场练习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
走……和他一起走……现实吗？这算是什么……邀请同行？还是传说中的表白……怎么会这样没有任何预兆的就来了呢？陈允琳看着眼前随风摆动的小草，一棵棵总想在风里直起身子的样子，有多么的坚强。
灿然看着眼前的女孩，就像他第一眼看见她那样，单纯、美丽、安静。她是有多聪明，对他的若即若离保持着同样的矜持和镇静；她是有多坚强，对他的不冷不热都笑言相对；她是有多可爱，面对着这样一个处心积虑考验她的男生表现的如此不卑不亢。如今一别他又怎么舍得……
“我去送你吧。”陈允琳抬起脸，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周灿然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送我……”他调整着自己已经漏拍的心跳，然后缓缓地坐起身，凝神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是那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难道她没听明白吗？
“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到时候我告诉你我希望你什么时候回来，好吗！？”她脸上仍旧是那没有一丝烦恼的微笑，融化了千年寒冰的微笑，击碎了万年冰川的微笑，流水无情草自春的微笑……
周灿然愣在当场：“允琳……”他有些不相信自己了，她不挽留他吗？
“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送你！”说罢，陈允琳抄起书包，毅然决然地一头扎进这秋天的深处。
是不是这样的话伤害了她……他本是想让她知道他是有多在乎她，有多喜欢她。他不是同学口中的“中文系公子”，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天才少年”，更不是男生们背后议论的“开着名车的贵族”。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只想抛开那些俗世找一个值得信任的同伴。可为什么她听了竟然选择逃走……
为什么此刻他觉得她的离去让他再走不进她的世界……
回到家，陈允琳看着桌上的饭菜发呆：“妈。我想出去走走。”
“你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母亲把筷子塞在女儿手里，“吃饭。”
父亲看着女儿心力憔悴的模样觉得事有蹊跷：“允琳，刚才皓炫说你去会小情人儿了，真的还假的。”
陈允琳长嘘一口气，点点头：“真的。”
“怎么样？”父母异口同声，吓了陈允琳一跳。
“周灿然。”
“好啊！”父亲一拍大腿，“你不是喜欢他好几年了吗！他正好也喜欢你。”
陈允琳抬眼去看母亲，眼泪却簌簌地落下来。
是呀，她喜欢他多少年了自己也不清楚，从第一眼看见他到现在，也许是七年，也许是二十一年，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是上辈子上上辈子再往上八百辈子就约定好了的也说不定。可他竟然默不作声了这么多年，他到底在考验她什么，觉得她会骗他吗？周灿然你好狠的心……
“妈妈我明天不想去上学了。”抽泣中陈允琳把所有的愤怒和委屈灌进这一句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