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这案子的确很奇怪
第三章这案子的确很奇怪
吃过饭后,我半躺在床上看关于这个案子的卷宗和口供,的确很多,并且很繁琐。想着陈大人能够怀疑周志到底是不是嫌犯,也的确是有道理的。他这人前后说辞不一样也就算了,并且居然不记得自己行凶的器物丢到哪里去了?这也不太符合常理。既然都承认杀人了,为何说不上凶器在哪里呢?
其实,还有一点很奇怪,周志花费了大半生的积蓄买了这间杂货铺,本来就是想和他的老父亲讨生活不至于那么辛苦,至少是有个遮风避雨的前店后家的地方了。如果说是为了给父亲报仇,虽然说得通,但他老父亲实际上也早已经病了很久,经过这样的刺激,惊吓而死的确可怜,但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
再有,这院子里的银票是怎么回事?都能够让捕快捡到?这是有多么不小心啊?再说了,抓他的时候,周志正在家里坐着,完全没有外出,所以说,也是没有逃跑的迹象。
退一万步说,周志为了报仇,自己不动手,去请了杀手。但他的钱都投进了杂货铺,所以才气愤地找赵英东想去寻回被诓骗的钱,哪里有钱请人做事呢?
所以,现在的问题来了,周志应该是没有杀人,但是一定有人知道了周志和赵英东的事情,所以才嫁祸于他的。那知道他们之间矛盾的,有很多人,至少那日赵英东带着人去周志家闹事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到了。
种种疑问,令人感到困惑且难解。我扭头看向肖不修的时候,发现他坐在矮塌上闭目运功,脸上的疲惫神色越发浓重起来。他是看我没睡,所以他也不睡么?其实真的没必要的。
我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个局面也挺奇怪的。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冷宫女子,到现在被选定为女皇人选,落差大了些,但我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也不能说没有感觉,就是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每次吃饭都要花很多银子了。
而肖不修对我的态度从最开始的冷漠,到后来一点都不见外,到现在的疏离感,我觉得十分别扭。
他的外衣换成了内侍的暗黑色,并且一直保持了警觉的状态,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睁开了眼睛看着我,眼睛里依然没有任何波动。
“哦,肖大人呀,您休息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的。”我连忙说道,并且已经站起了身。外间屋的陈一陈二听到动静,走到了门口,我赶紧又对他们说:“无事无事,我自己倒点水喝就好了。你们也先睡吧,都折腾这么长时间了,一定要休息好才可以。”
“小七大人先休息吧。”陈一陈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了六个小包子的缘故,对我忽然也客气了一些。
“果然你们不累。”我揉了揉自己的腰,“要不,我们出去溜达一圈呀?”
“……三更天了。”陈一先犹豫了,陈二直接看了一眼肖不修,肖不修都已经站了起来,走向了我,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周志的家。”我抿了抿嘴,灯火的暗处,肖不修的脸上似乎有微弱的小光芒,诱惑着我。
“我想去看看那几张银票被发现的地方。这个案子的疑点很多,我想尽快去现场看看。现在周志的家里只有京畿府的人看守,他家也没有人了,所以可以先去他家看看的。”我仰着头看着肖不修,“大人,你休息吧。我说真的,你再这样熬下去都不美了。”
“……”肖不修估计是被气到了,“肖小七,我肖不修不是以色侍人之辈。”
“是是是,大人最厉害了!”我立刻笑嘻嘻地点着头,“大人是南厂的都督嘛,自然还要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像这种勘察嫌犯家的事情,您就没必然亲自去了。我也就是去看看,很快回来的。”
“你的安全,由我保护。”他这一正言辞的,满脸正气。
“不用了,您这几日应该都要去清理北塘县和月清的事情,我这里也真的没有大事情的。”我顿了顿,想到肖不修在北塘县已经大开杀戒的事情,心里还是抖了抖。北塘县的断刀队基本上抓一个杀一个,场面很是血腥。
这事情也是对的,这种黑恶势力必须铲除。但肖不修这杀人的手段也是狠的,这几日杀的都是喽啰,重要的犯人运了一部分来了京城,据说是要当众念出他们的罪行,然后直接斩杀,以儆效尤。
“无事,这些都是皇上决定,我不过是去执行而已。”肖不修依然正气凌然,意图要与我一同出门。我只好又使出了绝招,直接上手摸了肖不修的脸,轻声说道:“大人呀,保护我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现在可不能累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终于,肖不修的表情出现了裂纹,看着我的神情都柔和了许多。“肖小七。”
“我在的,在的,放心啦,我就是去看一下,我想悄悄地去看一下,然后悄咪咪地回来,不能惊动任何人。您要是去了,大家就都知道了。”我一想,反正也摸了,就多摸两下好了,“影子也不用跟着我,就陈一陈二和净敕跟着好了,人多了反而会暴露。您要知道,现在嫌犯必然不是周志,如果被真凶知道我去了周志的家,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的。”
肖不修看着我,抿住了他的薄唇,从我这个角度仰头看过去,唇下痣还挺明显的。大约也是感受到我有些炙热的目光,肖不修把我的手从他的脸上移开,低低地叹了口气才说道:“早去早回。”
“行!”果然对付肖不修,应该用肢体接触的方式才管用,我想想下次用什么方法。“对了,我刚才用手捏了不少咸豆干吃的,没有洗手。所以您脸上可能有咸汤和我的口水了,您睡之前千万记得洗脸哈。”
在他没有揍我之前,我麻利地转身带着陈一陈二以及净敕飞一般地出了南厂,在暗夜的京城提着灯笼,快步前行。天气的确是很冷,幸好风已经停了下来。这京城有些时日没有回来,忽然还变得有些陌生了。
路上遇到巡查的禁军,看到我们这身南厂打扮也不敢多说话,互相亮了一下身份就走过去了。因为最近这么多事情叠加在一起,京城已经实行了宵禁,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情况不便用马车,我们快步也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周志的家。
准确的说,周志的家也就是那件被赵英东高价转卖给他的杂货铺子。据说周志就是在后院被抓的,现在这里挂着白皤,是为了他父亲的丧事准备的。门口已经贴了封条,有京畿府的两个侍卫把守着。
因为天气冷了,这两人就睡进了屋里。外面除了大门口的封条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急于拍门,只是围着这间前店后家的杂货铺转了几圈。这是临街的铺面房,后面有一个小门,方便住家的进出。不过,周边全都是住家和商铺,模式都差不多。周志这个杂货铺的位置不算特别好,在巷子的后半段,重点是门脸房比较小,容易走过不被察觉。
陈一上前把封条揭了下来,又用短刀轻轻把门锁拨开,我们就这样悄悄走了进去。京畿府的侍卫们立刻就惊醒了,差一点就喊出了声。陈一立刻低喝道:“南厂办事,莫声张。”
这两人年纪不大,做侍卫的时间也不长,所以才会被派了守夜的活。这两人虽然还是一脸睡相,但见到南厂的人,也都是精神起来,很客气地问道:“大人们来此有何事情么?我们陈大人知道么?”
“这是南厂肖小七大人,已经接手了这个案子。”陈一的官威架势还是很足的。这两人就不说话了,立刻闪到了一边去。
我冲这两人点了点头,让陈一陈二把烛火都点燃起来。店铺还在整理阶段,并未开张,房间里很乱。两名侍卫也只是躺在了长椅上,连被子都没有。桌子上有吃剩下的馒头和汤水。
“之前是什么样的?”我问道。
“卑职都没敢动,现在就是保持原状的。”这两人立刻回答道,高一点的还补充说:“周志家因为他父亲亡故的事情,进进出出不少人。我们过来抓人的时候,屋里很乱。后来我两值守在这里,也没敢动。就是把眼前的这块地方简单归拢了一下,能让我们坐下来吃个饭。”
“嗯,生些炉火吧,这屋里太冷了。”我在屋里转了转,都是简单的家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有个小柜台,上面还摆放了一些账本,里面记录了进货的情况。字迹普通,略外扭了一些。走到了后面他的家,房梁屋檐下都挂着皤,看起来也挺凄惨的。
“他父亲的尸体呢?”我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棺材。
“陈大人让给搬去义庄了。”矮一点的那个侍卫回答道,“天气冷,还能保存几日。周志这个事情,目前还没有定论,还是要再等一下看看情况的。”
这倒做得很是人性化,毕竟这边父亲还没下葬,儿子就被抓走了,也是实惨了。
“我记得他还有个未成亲的女子,可有来过?”卷宗中有记录说周志有个过了聘礼未过门的媳妇,也是这条街上另外一间炭火铺子的女儿,死了丈夫,带了个女儿。
“白日里来过,因为贴着封条,也不能进来,所以就走了。”矮侍卫说道。
“后门呢?”
“她是有钥匙的,但后门也贴着封条,所以也没进来。这里的布局狭窄,只要有人进来,都能够感觉到的。除非是武功高手或许还能够踩着房檐门廊进来,但一般人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高侍卫说道。
“净敕师兄。”我转向了净敕,“辛苦你上房顶都看看,主要是看看有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大人,应该是有的。”矮侍卫忽然说道。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问道。
“周志的父亲办丧事,来了不少棺材铺的人给布置,要系这些白皤之类的,有搭梯子上去过的。”
“你如何知道的?”
“其实,我就是住在隔壁家,与周志不算熟悉,但总是说过话的。他父亲出事那天,我家里人有人看到了,赵英东真的不是东西!”矮侍卫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我父亲看到赵英东推了周志父亲一下,还骂骂咧咧的,周志父亲身体本来就很差,之前大家都说等看到周志办完婚事,他父亲也就差不多了。谁知道,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相信周志杀了赵英东?”我继续追问道。
矮侍卫顿了顿,才说道:“我不相信。”
“嗯,我也不相信。”我又走到了后院里,小小的天井有冷风灌了进来,但天气很是清朗,即便是暗夜之中,也能够看到天空稀疏的星星。
我在周志的账本中看到他很认真地记录着每一笔货物的进出,都是蝇头小利,也不会发大财,但账目分明,没有错漏。其中还夹杂了一张小孩子的画纸,上面用简笔画画出了小孩子,大人,小狗的样子,欢乐可爱。
对于周志来说,新买下来的杂货铺子的确是贵了,但生活正是打开新篇章的时候。尽管他父亲行将就木,但也是乐见他有了铺子,有了妻子,甚至有了养女,未来的日子会幸福起来的。眼见的幸福被打碎,的确令人愤怒。
可若是仔细想想,为了多出的银两去理论,也是常人会做的事情。但赵英东的确是相当过分,为了一只狗而推到了周志的父亲。可这就是罗圈架,有因有果。
但周志可能动手杀人么?或者这么说,周志但凡鸡贼不地道一些,卑鄙多一些,大可以以他父亲的性命相要挟,直接去找赵英东把多收的那些银两要回来,甚至可以再强横一下,要出一些赔偿金。
但他没有,他先是抵死不承认,后来又承认,这其中必然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