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夜里的精灵
生命的诞生是一件神奇而又伟大的事情,然而生命有时却是那样的卑微和脆弱——
一
在母亲养了许多鸡的年代,有妈妈的鸡宝宝们都是幸福的。
清晨,鸡宝宝们跟着鸡妈妈出去玩,草丛里,大路上,甚至是肥沃的庄稼地里,那些地方有鸡宝宝们爱吃的蚂蚱、蚯蚓,以及很多不知道名字的小虫子。
中午时分,鸡妈妈们按时把孩子领回家来。母亲喂它们点小米和水,鸡宝宝们非常非常认真地捡着洒在地上的小米,然后再去水槽里喝水,当鸡宝宝们的小素子一个各都鼓起来吊在脖子的一边时,鸡妈妈就会领着孩子们找个舒适的地方休息下来,于是鸡宝宝们就把自己塞进妈妈的每一根羽毛里藏起来,从表面根本就看不到一只。
不过有时也挺有意思的,鸡宝宝们不知是热了还是好奇,把一个各的小脑袋都伸出鸡妈妈的翅膀和羽毛外,鸡妈妈的全身长满了鸡宝宝们的小脑袋,远远地望去,就跟一只刺猬全身扎满了圆圆的果子似的。
吃饱了喝足了,美美地在妈妈的怀里睡一个午觉,这是世上所有的孩子最幸福的时刻……
睡醒了觉之后,鸡妈妈又领着孩子们出发了,直到傍晚时才回家。
它们是幸福的!幸福的鸡宝宝门!
二
有妈的孩子都是幸福的,没妈的孩子,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是不幸的;幸福的孩子都是一样的,而那些不幸的孩子则各有各的命运——
幸福的孩子是宝贝,是天使,所以说,孩子就是降落到人间的天使,理应得到爱护,特别是妈妈的爱护,而那些没有妈妈的孩子,是不幸的天使,是折断翅膀的天使,他们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爱和照顾,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会面临着危机。
生命是有尊严的,而世上有多少生命得到了拥有的尊严?相反的却是卑微的,脆弱的!
那些卑微脆弱的生命悄悄地来到这个世上,还没等看清这个世界的美与丑,好与恶,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周遭的一切就默默地离开了。
他们的生存是无声无息地,他们没有被呵护没有被爱,假使他们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那是大自然的恩允,是生命无比的顽强,可是,当自然没有了怜悯,当生命还没有坚强起来,所有卑微的生命都将被黑暗吞噬——
一只活泼可爱如黑夜中的精灵般的小黑鸡就是这样默默地离开了。
三
不记得小黑鸡是哪儿里来的了,似乎是忽然就存在了的。总之,就是好几个鸡妈妈都不是它的妈妈。那么,它的妈妈究竟是谁,在哪里?不知道,不记得了,似乎就是从天上忽然掉下来或从地里忽然冒出来的——
小黑鸡小小的个子,一身黑色的羽毛,就连嘴巴、爪子和腿都是黑色的,特别是那双又大又黒的眼睛,乌溜溜地闪动着。
白天还好说,小黑鸡可以在院子里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自己给自己找吃的,自己陪自己成长,可是一到夜晚,可怜的小东西就没有了依靠。
天快黑的时候,小黑鸡就开始了四处游荡,而那些有妈妈的鸡宝宝们早就被鸡妈妈领着进了各自的窝,温暖地藏在妈妈的羽毛里,只有小东西孤零零地,和世上所有的流浪儿一样孤独无助地啾啾地叫着……
天黑了下来,夜晚已然来临,小黑鸡几乎淹没在夜色里,只有那明亮而闪烁的一双大眼睛似精灵般飘荡在黑夜里。
夜越来越黑,小黑鸡更加地孤独更加地无助,诺大的世界没有能容下它的地方!
每到这时,小黑鸡一边悲哀地叫着一边寻找着可以藏下自己的地方,哪怕是一个角落一个缝隙也好,把自己的恐惧和整个的黑暗世界都藏进去,可是没有,没有能容得下它小小身躯的地方——
而那么多的鸡妈妈,没有一个啃收留它,甚至一丁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地看到它还要狠狠地啄上几口,就连那个平日里极其温顺善良的大花鸡妈妈看到它时都和所有的鸡妈妈一样啄它!
它是一个孤儿,一个人人嫌弃的小可怜!
可是,它和所有的鸡宝宝是一样的啊!一样的可爱,一样的聪明。为什么它却没有所有的鸡宝宝那样有妈妈的陪伴?而且所有的鸡妈妈都视它为敌,只要看到它还要去啄它,没命地啄,仿佛它是一个坏家伙一个十恶不赦的小怪物!
四
每到黑夜来临时,母亲就会把无所适从啾啾叫着的小黑鸡抓起来,不管哪个鸡妈妈和孩子们的窝,趁其不备扔进去,小黑鸡很聪明,不等鸡妈妈反应过来顺势钻进了鸡妈妈的羽毛里藏起来。
就这样,小黑鸡白天自由自的在院子里过着一个人的日子,它从来不往大门外跑,它或许知道自己很幼小,很无助,既没有妈妈的呵护又没有伙伴的陪伴,只能一个人,在自己还以为安全的院子里游荡。
然而一到晚上就成了小黑鸡的梦魇。
躲在别人妈妈羽翼里的小黑鸡战战兢兢,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就会被鸡妈妈的大嘴狠命地啄上几口,甚至赶出窝。
即使侥幸躲过,忍着痛,迅速地重新钻进鸡妈妈的羽毛里藏起来,在睡梦中,想必也是诚惶诚恐——但愿它能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是幸福的,哪怕一点点也好!
如果连梦都是恐怖的,那么生命将以怎样的理由生存下来呢!所以,卑微的生命都应该在梦里得到温暖,不然,又以何等坚强的情感和心灵留恋于世呢!
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小黑鸡会慢慢长大,长大了一切就都好了,不怕黑暗不怕孤独……可是时间对于小黑鸡来说,或许太漫长了——
五
某一天清晨,我忽然看到柴火垛缝里,有一个黑影一晃一晃的,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一只大耗子吗!我大叫着,母亲上前一看,天呐,是小黑鸡!
正是可怜的小黑鸡啊!
小黑鸡的左翅膀下面的肋骨,整个一片没有了皮,血淋淋的,像是被什么撕掉的,活辣辣硬生生地撕掉的。
母亲好懊悔!为什么昨天晚上忘了给小黑鸡找个睡觉的地方呢!!
是呀,昨天晚上,没有谁想着小黑鸡,就连它每天晚上孤独而凄凉的叫声都没有听到……
不知道它夜里都经历了些什么,发生了什么样可怕而又恐惧的事情——无法想象!!
小黑鸡全身颤抖着,当母亲轻轻拿起它,它吱吱吱地呻吟着,双眼微微闭着,与那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小黑鸡简直判若两人……看着它痛苦的样子,真是恨死自己了!
对于我们来说,给它一个安稳的家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可就是这举手之劳的事,却没有坚持,致使一个小生命悲痛地死去!
有些事情错了或许还能挽救,而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永远也无法改变!!
没过几个小时,小黑鸡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