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可没那么大的脸
用道德绑架别人的时候，说的话越是冠冕堂皇，用的词儿越高大上，越让听的人想吐。
杨茉莉却势必要把头顶的圣母光环发扬光大。
再接再厉说道：
“我也不是有意要指责您。您有祖传的接骨术，在咱们这方圆百里最有名，我们家亲戚受伤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人送到您这里来。这都是我们对您的信任，您就算和我舅舅有一点儿过节，也不能把治病救人的本分给抛弃了。您把带伤的病人拒之门外，这就是有悖医德，这样做就是不对的。”
龚照达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当着面训斥他，大帽子不要钱一样，扣在他头上。
杨茉莉慷慨激昂地演讲，这股劲头儿让他想起来，一家子大人小孩被从老宅子里面赶出来的那天的情形。
“你……放肆！”
龚照达气得嘴唇直打哆嗦，下巴上的白胡子跟着打颤，张着嘴，喘息急促。气息不稳，似乎随时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
唐乐意赶紧给姥爷递过去茶水，让他喝一口水，顺顺气。
龚照达正在火气上头，一把推开，一杯热茶，全撒到地上，搪瓷茶缸，在地上摔出刺耳的响声。
他忍不可忍，指着门，对唐劲松说道：“你咳咳……你们咳咳……出去！”
老爷子岔了气，边说边咳嗦。
唐乐意见状，开口赶唐劲松的和杨茉莉出去。
“你们听到没有，赶紧出去。再不走，非要把我姥爷气出个好歹来吗？”
唐劲松的一看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忙站出来拉住杨茉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杨茉莉还要强行分辨，“舅舅，我不是故意要气他。我是想摆道理说服他，没想到他年纪那么大了，肚量这么小。”
唐劲松扭头警告她，“你别说了！”
杨茉莉被训后，讪讪地向后撤了一步，不敢再说话。
唐劲松阻止了冒失的杨茉莉，又赶紧替她对龚照达赔礼，“爹，她是小孩子不懂事儿，说话冲，您别往心里去。”
唐乐意最看不惯道德绑架这一套。
“不懂事儿，倒知道怎么故意说话气人？说话冲，还让人别往心里去？她说都说了，莫非当没听见吗？”
一连串儿的反问，把唐劲松堵得无言以对。
他又拿出当爹的权威来呵斥唐乐意，“你闭嘴吧。乐意，这会儿你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说她添乱？
哎，你还说对了。
她到这里来，被龚照达撵人都赖着不走，就是为了有机会能添个乱。
难不成是为了蹭一顿韭菜饺子？
唐乐意底气十足，接着说道：
“声入耳，耳为七窍之一，七窍通五脏。既是听见了，自然会往心里去。怎么能因为不懂事儿乱说话，就让别人当没听见，这摆的是什么道理？”
“唐乐意！”唐劲松声音也高了。喊她的大名，还瞪眼。
黄莹刚在屋里头和好包饺子的面，听到外面声音不对，便出来问道：“怎么回事儿？”
一看龚照达的脸色不对，赶紧过去给他顺气。
唐劲松一见黄莹，立刻有了主心骨。
“娘，是孩子不懂事儿，说话冲撞了爹。可眼下不是怄气的时候，孙三斤的大腿骨折了，要不及时接骨，一条腿就废了。一个大小伙子正是家里的壮劳力，他要成了残废，他家里怎么过日子？我知道爹是和我怄气。我求爹，也没那么大的面子。娘，你说句话。”
唐乐意也有点儿佩服他了。
和龚照达相处多年的女婿，对老丈人的脾气摸得透透的呀。知道求丈母娘说句话，比什么旁人苦口婆心地劝说都管用。
刚才被呵斥之后退到一边的杨茉莉，这会子似乎又找到了发言的勇气，站出来说道：“龚老先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受了重伤，不治就要变成残废。我和舅舅都恳求您，恳请您，放下私人恩怨，先救人吧。”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种圣母婊的行径，真让人想吐她一脸。
黄莹从来都是言语温柔地人，此时虽然脸色不悦，但语气还是温和地，“你们找别的大夫去吧。我老头子年纪大了，看不了啦。”
黄莹也是外柔内刚的个性。
见姥姥也拒绝了，唐乐意大概也猜得出来，龚家对这个女婿的积怨有多深。
那还客气啥呀？
“我姥爷要休息，你们赶紧走吧。”唐乐意过去把门打开，下逐客令。
唐劲松无奈地唉声叹气，只好拉着杨茉莉往外走。
就在这时候，唐乐意一个没注意，孙艳美跟一股风一样，跑进屋里。然后，扑通一声，她就在龚照达面前跪了下去。
“求求你，救救我弟吧，我在这儿跟你磕头了！求求你，你要是不救，我就不起来了。我一直跪在这儿……死也不起来了！”
孙艳美磕头如捣蒜。
嘿！这招儿终于来了！
龚照达说道：“起来！”
“你起来！”唐乐意走过去，一把揪住她。
没想到孙艳美转个方向，直接冲着她磕头，“姑奶奶呀，我给你磕头，是我瞎了眼，冲撞了你，求你帮我求求你姥爷，把三斤的腿接上，他要是残废了，我对不起底下的爹娘，我不如自己撞死算啦……”
孙艳美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唐劲松也过来对唐乐意说：“你姥爷最疼你了，你的话他会听的，不如你去求个情吧？”
呵呵，凭什么？
唐乐意回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脸。”
小小一间房子里面，五六个人堵在这里头，两拨人对峙着，还有一个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气氛混乱又紧张。
龚照达年纪大了，又气火攻心，痰火上扰，咳个不停，“咳咳……咳咳……”
黄莹见他喘不过气，心急如焚，喊道：“乐意，快给你姥爷拿救心丹来！”
唐乐意答应一声，可她一时间想不起救心丹放在哪儿了。
正在团团转，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骨节细长的手，将一个红色小瓷瓶递到她手里，“是这个吗？”
她抬头一看，是于之野。
这药是龚照达的救命药，他竟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