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经济贸易篇
Ⅱ Economic Reports
A.2 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直接投资：现状与前景分析（2018～2019）
刘成昆 刘衍 邓曼瑶[1]
摘要：本报告基于2008～2018年中国与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和双向投资的年度数据，分析双边国际贸易投资的现状和特点，指出了中国与葡语国家在发展贸易投资中遇到的现实问题和困难，并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研究发现，国际政治经济环境不确定性增加，中国与葡语国家经贸投资总量差距过大，以及葡语国家的经济规模、基础设施和金融状况内部差异过大是双边经贸投资所面临的重大考验。因此，中国与葡语国家应积极面对这些问题，共商促进经济增长、加强工业基础建设、增加基础设施投资、加快金融服务业升级，为双边经贸投资营造良好的环境。
关键词：葡语国家 直接投资 双向投资
2019年，以“共建‘一带一路’、开创美好未来”为主题的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于4月25～27日在北京隆重举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致开幕词并发表主旨演讲。这次论坛汇聚了37个参与国的国家元首，包括葡萄牙总统马塞洛·雷贝洛·德索萨。这是继2018年12月习近平主席出访葡萄牙后，中葡两国最高领导人又一次达成实质性结果的会面。中国与葡语国家互访互通，不断拓展双边及多边合作，全方位惠及中国与葡语国家。
根据中国—葡语国家经贸合作论坛（澳门）（以下简称“中葡论坛”）提供的数据，仅2018年，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直接投资就超过12亿美元，是中葡论坛成立时的近23倍。中国与葡语国家通过签订谅解备忘录，进行政策沟通和高层协调，在双向直接投资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其模式可复制和推广，为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直接投资合作提供了范本。
在全球经济深刻调整、贸易保护强力抬头、国际政治局部动荡的新时期背景下，中葡双方将在贸易和投资方面拓宽领域、深化合作。本报告从双边直接投资视角剖析中国与葡语国家经贸合作现状，分析优势与不足，厘清合作机制，以期对双边下一阶段经贸发展提供依据。
一 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直接投资概况
自中葡论坛成立以来，中国与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往来处于低水平，且主要以中国向葡语国家输出为主，葡语国家对中国投资的存量和流量都相对较小。对直接投资进行国别细分，可以明显地看出，中国资金主要流向莫桑比克、巴西和安哥拉，葡语国家的资金主要来自巴西、葡萄牙和莫桑比克。总体来说，中国对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增幅大、增速快，反向则呈现稳中有升的态势，但在2018年出现了回落。
（一）中国与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特征
中国与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呈现以下特点：主要以中国对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为主，葡语国家对中国投资的存量和流量都相对较小。中国商务部发布的《2018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和中国国家统计局出版的《2019中国统计年鉴》显示，2018年中国对葡语国家直接投资流量为12.48亿美元，存量78.75亿美元；同年葡语国家对中国投资流量仅为0.32亿美元，双方直接投资流量相差39倍。
2008～2018年间，中国对葡语国家直接投资流量，从0.14亿美元增长至12.48亿美元，增长了88倍，远高于中国同期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增长率156%；中国对葡语国家直接投资存量，从3.77亿美元增长至78.75亿美元，增长近20倍，远高于中国同期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增长率977%。由图1可以看出，虽然中国对葡语国家直接投资的流量出现了较大的波动（其主要原因是2015年前后，世界经济出现大幅下滑；2016年召开中葡论坛第五届部长级会议，签订新的《中葡论坛关于推进产能合作的谅解备忘录》），但不论从流量还是存量来说，都是呈现明显的增长趋势。
图1 2008～2018年中国对葡语国家直接投资流量和存量概况
资料来源：《2018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
由于葡语国家对中国直接投资规模较小，且国家间存在明显差异，《中国统计年鉴》数据显示，2008～2018年间，葡语国家对中国直接投资流量占中国吸引世界直接投资流量最高不足0.08%，2018年则出现了新低0.02%。究其原因，主要因为2018年中国吸引世界直接投资增幅较大，而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下降。具体来看，2018年葡语国家只有巴西和葡萄牙两国对中国有直接投资，且流量相对过去10年明显下降，同时诸如安哥拉、莫桑比克、几内亚比绍等原有投资国在2018年的投资额为0。图2显示2018年葡语国家对中国的直接投资流量内部结构。
图2 葡语国家对中国直接投资流量（2018年）
资料来源：《2018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
（二）双向投资领域相对集中
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投资领域相对集中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双向投资区域相对集中，巴西、莫桑比克、安哥拉位居前三；二是双向投资行业相对集中，主要集中在能源、制造、基建等领域；三是双向投资方式相对集中，主要是绿地投资。[2]
在投资区域方面。中国的主要投资对象国为巴西、安哥拉、莫桑比克，对这三个国家的投资占中国在葡语国家投资存量的95%以上，平均投资流量占比96.96%。2018年，中国对莫桑比克、葡萄牙的直接投资增长较快，其中对莫桑比克直接投资额达5.46亿美元（占中国对葡语国家投资总额的43.73%，排名第一），同比增长364.48%；对葡萄牙直接投资额达0.12亿美元（占中国对葡语国家投资总额的0.94%），同比增长1025.96%。中国对巴西的直接投资保持稳定，投资额为4.28亿美元（占中国对葡语国家贸易总额的34.28%，排名第二），同比增长0.34%。而中国吸收葡语国家投资方面，流量和总量都较低，且巴西始终处于龙头位置，双方主要以货物和服务贸易为主。2018年，巴西累计吸引FDI存量4993亿美元[3]，中国对巴西直接投资存量38.12亿美元，占比不足1%。巴西对中国直接投资0.31亿美元，占葡语国家对中国投资流量的98.73%，其余占比为葡萄牙。
在投资行业方面。根据中国商务部印发的《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2019版）》，可以看出中国对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主要行业集中在能源、制造业、基建、农业、金融等领域（见表1）。由于葡语国家包含一个发达国家、一个发展中国家、六个相对落后国家，国家间存在明显的异质性，或是经济体量或是支撑产业。因此，中国对葡语国家的投资领域相对集中，且短期内不会发生重大变化。
表1 中国对葡语国家投资领域
在投资方式方面。中国企业主要通过绿地投资、并购等方式对葡语国家进行投资。绿地投资主要通过设立当地子公司，以及在一些小型国家的个体工商户来进行。以巴西为例，近年来中国对巴西的绿地投资不仅涉及行业明显拓宽，参与投资的中企明显增多，而且投资规模不断扩大，如石油领域的中石油、中石化等；金融业的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等；建筑业的中国铁建、中国交建等；制造业包括了格力电器、比亚迪等；交通运输业的海南航空、南方航空等；通信服务业的华为、中兴等。
规模相对较大的并购包括国家电网正式收购巴西卡玛古集团并持有巴西CPFL公司23.6%的股权、三峡集团收购葡电股权等。[4]代表性的项目包括国家电网对巴西第三大电力公司CPFL的股权收购、上海电气收购巴西10亿美元输电项目、国家电投收购圣西芒水电站、招商局集团收购巴拉纳瓜集装箱码头、中信农业产业基金收购陶氏巴西种子业务、滴滴出行将收购巴西最大的本土共享出行服务商99公司等。个体工商户以几内亚比绍为例，目前有部分渔业企业在该国投资建设了陆上冷库、制冰厂。此外，还有少数电信企业提供通信技术服务等。中国在几内亚比绍有十多家小商品店和数个木材厂，店（厂）主大多来自浙江、福建等地，经营商品主要涉及服纺鞋帽、家用百货、文具礼品和木材加工等。
（三）总流量占比较小，波动较大，但趋势向上
中国与葡语国家间的双向投资在中国与全世界的投资合作中占比较小，波动较大，但趋势向上且增速较快。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数据，中国对葡语国家投资不论是流量还是存量均不超过中国对外投资总量的1%，个别年份甚至不足0.1%；而吸收葡语国家投资占吸收外商投资的比例则更小，且呈现出“一家独大”的内部结构。此外，图1显示了中国对葡语国家直接投资流量的巨大波动，除上节中提到的影响因素，还存在诸如中国强化“一带一路”建设，国内经济增长放缓等复合因素的影响。
（四）“安哥拉模式”
中国与葡语国家的双向直接投资有许多成功且经典的案例，这些案例不仅经历了漫长的探索与磨合，更饱含了双方人民的友好与智慧，石油领域的“安哥拉模式”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所谓“安哥拉模式”，可以概括为“资源换基建模式”[5]，是中安两国在平等对话基础上，参考国际对非开发经验，结合两国国情与优势所采取的，以安哥拉石油资源作为标的或抵押换取中国基建援助和贷款的合作模式。中葡论坛成立之初，中安两国政府便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次年由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20亿美元的基建专项贷款，用以改善当地的基础设施，贷款是以安哥拉石油偿还。这种金融创新产品的应用，对于安方而言，不仅满足了政府改善基础设施的迫切需要，还有助于改善当地营商环境，扩大贸易出口，提升了国际地位。使安哥拉成为非洲区域经济增速最快的国家之一；从中方来看，既发挥了中国基建领域的优势，又稳定了石油进口来源，可谓是各取所需，合作共赢。
在“安哥拉模式”下，中安两国在石油领域展开了密切且深入的合作。中国油企在保障当地资源所属前提下，以合资方式进入安哥拉勘探与炼油业，利用自身雄厚的资金、人才、技术优势，短时间内便扭转了以往国际上对安哥拉发展“只采不炼”的低附加值产业的传统做法，而向多样化石油成品的高附加值产业升级。安哥拉政府在此转变过程中，不仅获取了专业技术与设备，更获得了由石油成品所带来的超额收益。这也为安哥拉下一阶段改变单一经济结构，改善第一产业、发展第二产业、促进第三产业多元化奠定了财政基础。
历经多年经验积累，“安哥拉模式”也由最初的单一石油领域，拓展至其他资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各取所需”的体系，从而延展到其他国家和地区。“安哥拉模式”的基础是平等互信，关键点在于双方的优势认定，中安的能源合作再一次凸显了双方互利共赢、共同发展的意义，不仅拓宽了中国外海资源来源，完善了中国全产业链，提升了国际竞争力，更为欠发达国家提供了发展范例，即以石油为起点延伸至多层次的当地优势资源。从安哥拉的变化中可以看出，安哥拉找到了一条以资源开发带动社会发展的道路，这为当地经济转型升级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回顾“安哥拉模式”，中国扬自身之优势，给他人之所缺；安哥拉明自身之所需，纳他人之善助，真正实现了合作共赢。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直接投资也是以此为模板，以互补为前提，正逐步加深拓宽合作领域。
二 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直接投资的基本特征
中国与葡语国家当下合作的着力点应为开发贸易和投资新领域。[6]近年来，双边经贸合作关系不断升级，安哥拉是中国在非洲第二大贸易伙伴、全球第三大石油进口来源国；中国连续八年稳居巴西最大贸易伙伴；2016年中国与莫桑比克宣布建立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中国目前是莫桑比克最大投资来源国。
（一）政府间紧密合作保障双向直接投资政治稳定
中国与葡语国家间双向投资的持续高速增长，其中政府高层间的互惠互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葡语国家积极响应“一带一路”倡议，中葡论坛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自该论坛成立以来，中国与葡语国家高层互访频繁，中国与各葡语国家友好合作关系不断发展，全面促进政府合作，使中国与葡语国家能够从双边对话渠道升级为多边磋商平台，该平台的载体正是中葡论坛。中葡论坛虽然定位为非政治性的多边经贸合作机制，但长期以来却不只单一发挥经贸平台的作用。加之2019年初，中国发布的《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以下简称《规划纲要》）中，再次明确了澳门“一中心、一平台、一基地”的关键作用，而这“一平台”正是中葡合作平台。中葡论坛（澳门）常设秘书处副秘书长罗德高在2019年4月25日参加了“澳门作为中国与葡语国家经贸平台”研讨会，他在会上表示，澳门未来的发展之路与大湾区项目的成功紧密相连；大湾区也是葡语国家及其企业家在中国投资、与中国建立贸易往来所必须把握的重大机遇之一。罗德高表示，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大湾区是首个将平台作用与多元经济结合在一起的项目，而中国卓越的规划和执行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7]即将召开的第六届中国与葡语国家部长级会议，不仅有利于夯实中葡双向投资基础，更有望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扩宽合作领域。
（二）粤港澳大湾区有力支持
《规划纲要》明确广州、深圳、香港、澳门为大湾区四大“中心城市”以及“区域发展核心引擎”。对于香港，《规划纲要》强调“巩固和提升国际金融、航运、贸易中心和国际航空枢纽地位”；而广州应充分发挥省会城市和国家中心城市引领作用；深圳则发挥其作为经济特区以及中国大型科技创新企业总部城市的带动作用。
与大湾区其他中心城市不同，澳门与葡语国家具有更密切的关联，《规划纲要》对致力于加强澳门与葡语国家的联系完全认可，并呼吁增加中国与葡语国家合作的财政资金投入。
《规划纲要》还支持通过充分利用现有的服务平台，推进葡语国家与大湾区的交流。此类平台主要提供金融、法律、商贸、投资、产业与地区合作等信息。此外，《规划纲要》支持澳门打造中国—葡语国家金融服务平台，建立出口信用保险制度，以及建设成为葡语国家人民币清算中心。
（三）双向直接投资基数较低、波动较大、增长较快
从整体来看，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直接投资不论从流量还是存量来看，与世界范围内的其他国家或地区相比均处于较低水平。从波动角度来看，中国与葡语国家短期增幅巨大，但跌幅也同样高于中国对外投资的回落。从增长的角度来看，双方直接投资不论从流量还是存量来看，其增长速度远高于同期其他国家或地区，呈现健康的上升趋势。
（四）中国完成了从直接投资引进国到输出国的角色转变
在与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中，中国正强化“一带一路”倡议，输出的力度会越来越大。从2008年向葡语国家直接投资净值-3718万美元，到2018年向葡语国家投资净值12.16亿美元，直接投资的方向和力度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中国对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主要流向于安哥拉、巴西、莫桑比克，而对其他葡语国家投资力度相对较小。
（五）权重较大葡语国家，宏观经济环境还处于低迷阶段
双向直接投资权重较大的国家包含巴西、安哥拉、莫桑比克。GDP的下降，本币大幅度贬值会直接减弱外商投资意愿，例如，除欧元外，其他葡语国家货币的汇率波动过大，使得国内经济陷入混乱或停顿的状态。莫桑比克货币梅提卡2016年贬值70%，直到2018年底，恢复至贬值前约50%（贬值前兑美元汇率30∶1，2018年12月31日兑美元汇率65∶1）[8]；巴西货币雷亚尔一直呈贬值趋势。2018年7月7日，1美元=3.87巴西雷亚尔，1欧元=4.54巴西雷亚尔。[9]安哥拉更是连续三年经济增长率为负数[10]；佛得角公共债务占GDP的124%，失业率高达12.2%。[11]
三 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直接投资的主要问题
当今国际经济环境，出现了“逆全球化”，西方国家兴起保护主义，提高准入壁垒，包括以国家安全为由的外资安全审查等；同时，中国面临经济高速增长的瓶颈，宏观经济层面调整在即，包括产业转型升级、供给侧改革等。受此影响，中国与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产生较大波动，此外更重要的诱因是中国与葡语各国间差异以及葡语国家内部的异质性，如经济体量不均、产业结构单一等因素。
（一）宏观经济因素
第一，目前，中国的工业化过程已进入后期阶段，该阶段表现为中国经济增速出现下降[12]，以往高产量、低附加值的产业类型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明显下降。在这个阶段，国际竞争力下降的企业会退出市场，如不进行深刻的产业转型升级，提高附加值、增强竞争力，就会导致“企业倒闭—国内经济下降”的恶性内生循环。而正处变革期、阵痛期也导致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意愿的减弱。
第二，中国外汇储备总体规模略有下降。外汇管理局公布的数据显示，于2014年6月达到最大规模3.99万亿美元，2019年底，外汇储备规模下降至2.33万亿美元。[13]外汇储备规模下降对于中国经济的影响只是对正常形态的回归，对于双向直接投资而言，也正因“走出去”战略，尤其是“一带一路”使辐射国家更多地使用人民币结算。
第三，部分国际舆论质疑中国对外投资的目的性。少数西方国家在“逆全球化”声浪中诋毁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部分国家的政府受此干扰，阻碍甚至终止了合作项目，不仅使其本国蒙受经济上的损失，更加深了国际形势的不确定性。
（二）葡语国家的异质性
第一，中葡经济体量相差悬殊。葡语国家的经济规模参差不齐，且与中国相比，差距较大。如图1和图2所示，中国对巴西、安哥拉和莫桑比克的投资力度较大。就全球经济排名而言，葡语国家的经济体量相对偏小，最大体量的巴西，其国内生产总值仅名列世界第9，发达国家葡萄牙的国内生产总值位列第49。[14]经济体量的差异成为阻碍中葡双方直接投资的不利因素之一。因此，中葡双方在双向直接投资共同面对的挑战，即为如何构建平等、开放、联动、互助式的经济交流机制。
第二，除葡萄牙外，其他葡语国家在交通、电力等基础设施上都表现出相对落后甚至严重滞后的状态（见表2）。
表2 中国-葡语国家（部分）全球基础设施质量排名
中国在巴西的核电站项目引人瞩目；在安哥拉的机场建设以及水利工程项目在当地具有较大的影响力；在南非莫桑比克的马托斯大桥被当地人惊叹“只有中国人才能完成这样的建设”。虽然中国在其他葡语国家的承包工程规模远不及在安哥拉、巴西和莫桑比克的规模，但均作为主要合作手段，且远大于当年双边的直接投资流量。整体而言，中国在葡语国家的承包工程完成额的年增长速度仍低于全国对外合作业务增长，最近三年处于连续回落，中国在安哥拉的投资合作完成额的下跌幅度最大，而与其他国家的合作完成情况则总体保持平稳，或者在回落后出现反弹转机。
第三，除葡萄牙外，其余葡语国家金融服务能力不足，使得中资企业面临基本金融困境。巴西国内基准贷款利率为10.25%（2017年），融资成本为15%～20%[15]，2013年至今巴西雷亚尔对美元贬值超过50%；安哥拉国内贷款基准利率15.75%[16]；莫桑比克国内贷款基准利率17.25%，外国企业在莫桑比克当地银行融资的可能性不大，主要原因是融资成本较高，商业贷款年利率达30%以上[17]；佛得角、几内亚比绍、东帝汶都实行固定汇率。金融服务业的滞后，挫伤了外资企业的经营积极性。[18]
四 中国与葡语国家经贸投资的前景与策略
中国与葡语国家的贸易投资合作起步晚、起点低、发展快、潜力大，但在实际上也遇到不少困难与挑战。在顶层设计上，以中葡论坛为对话平台，促进中国与葡语国家夯实新型国际关系。同时，中国的粤港澳大湾区规划与建设，除强化了澳门的平台作用外，更拓宽了葡语国家与中国内地的合作范围。
（一）深化政治互信，既是合作基础，亦为发展根基
中葡论坛从第一届部长级会议到第五届，确定了支援葡语国家和支持澳门发展的多项措施，涵盖了政府间合作、贸易、投资与企业间合作、产能合作、农业、林业、渔业、畜牧业、基础设施建设、能源、自然资源、教育与人力资源、金融、发展合作、旅游、运输与通信、文化、广播影视与体育、卫生、海洋，以及省市间合作、其他领域、澳门平台、后续机制等合作目标、内容和机制。[19]即将召开的第六届部长级会议将总结过往经验，促进多方交流，达成更多共识，推动实质发展。
（二）坚持对外开放，提高对外开放的范围和质量
坚持对外开放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营造良好的国际营商环境。对外开放的路径不仅包含了商品、市场的开放，还包含了金融、技术的逐步放开。在部分发达国家引领“逆全球化”和保护主义时，中国以坚持对外开放的不变，应对国际环境的万变，是大国担当和国际责任的体现。当然，中国在立场原则不变的前提下，需特别注意提高对外开放的范围和质量，西方部分国家质疑中国竞争力的一个重要论点正是开放的范围不大、质量不高。因此，中国政府一方面应逐步扩大开放范围，同时减少隐形准入壁垒，在严格遵循法律程序的前提下，确保葡语国家企业在华的合法权益；另一方面，对葡语国家的直接投资应因地制宜、投其所好。在有效帮助当地经济发展的同时，还需特别注意对境外企业的政策指导和法律保障。具体来说，为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发展提供支持和服务，要建立在国际惯例基础之上，尽量避免由于中国政府对涉外企业的投资行为进行较大的财政补助与税收优惠，而造成的东道国对于中国企业投资目的性的质疑，进而导致两国之间的误解甚至抵触。因此，中国有关政府部门在制定政策时，还应纳入他国态度与立场，必要时可采取一国一议，明确权责主体、细化操作流程。此外，还应加强服务意识，由引导鼓励投资转向服务对外投资，如发布国别投资指南、通畅信息传递路径等，减少由于信息的不对称造成的投资失败。具体到葡语国家，尤其是除巴西、安哥拉、莫桑比克外的投资基数较低的国家，要充分发挥中小企业灵活的优势。
（三）有的放矢，改善劣势
中国拥有世界先进的交通、建筑、电力和电讯工程技术，并且有着丰富的海外项目经验，基础设施建设具有绝对的技术优势和成本优势。葡语国家的能源、农产品、文化等是其在与中国经贸合作中的核心产品，对中国的直接投资也应围绕其自身优势开展。此外，在经贸合作的同时，中国还肩负国际职责，即对相对贫穷的葡语国家进行援助和支持。当葡语国家的城市基础设施得以改善，人民满意度提高时，社会才能发展，经济要素才能流转，平等贸易和投资的目标才能实现。
（四）充分利用“一带一路”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及澳门平台
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南海航线起点在广州，中国可以通过“一带一路”建设，扩展与葡语国家投资的区域，这可以有效促进中国区域经济协调发展，使国内市场规模效应更有效地发挥。粤港澳大湾区在资金、技术、贸易等方面有着对于葡语国家独特的优势，其中，澳门作为国际知名的离岸金融中心，竭力巩固和强化其在与葡语国家经贸投资中的金融中介作用，建立健全离岸人民币结算以及配套金融服务，不仅为中国同时也为葡语国家乃至世界提供以人民币计价的金融产品服务。这样的安排既加快了葡语国家的企业结售汇流程，又方便了资金的调度与使用，还能扩大人民币在境外的使用范围。金融服务升级由经济基础决定，但完善金融服务为国际经贸投资提供便捷，也是有效助推双边投资的重要手段。
五 结语
纵观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直接投资发展，“增长”与“波动”贯穿始终。就“增长”而言，增速远高于同期其他国家，除却本身基数较低的因素外，还有双边高层互访互通所带来的切实优惠政策，这些优惠政策促使双方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从而形成“优惠政策→双向直接投资→经济发展”的闭合内生循环圈。就“波动”而言，波动幅度远高于同期其他国家，除却国际政治经济局势的不确定性外，更多的是由于双方的异质性所带来的影响。而如何减弱甚至消除这些影响不仅需要双方高层的重视与探索，更需要企业、民间组织的支持。
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不断推进，中国与葡语国家的经贸合作关系将会进一步升级。目前，中国对外投资处于深化期，中国与葡语国家经贸合作发展使得中国在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中以发展应万变；对于葡语国家而言，与中国的经贸合作可以极大地改善自身基础设施水平，为工业化和现代化奠定有力支撑，同时稳定国内市场，提供大量就业与教育机会。未来，双方应将重点放在如何通过对话解决矛盾与不平衡，对于国际政治经济的不确定性，经贸投资的持续稳定、法律文化的协调、贸易发展的均衡需要重点关注。
[1] 刘成昆，澳门科技大学可持续发展研究所所长、商学院教授；刘衍，复旦大学应用经济学博士后流动站博士后，珠海复旦创新研究院金融创新发展中心研究员；邓曼瑶，澳门大学数学系硕士研究生，珠海复旦创新研究院金融创新发展中心研究员。
[2] 绿地投资又称创建投资或新建投资，是指跨国公司等投资主体在东道国境内依照东道国的法律设置的部分或全部资产所有权归外国投资者所有的企业。绿地投资会直接导致东道国生产能力、产出和就业的增长。
[3] 中国驻巴西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http：//br.mofcom.gov.cn/。
[4] 沈梦溪：《中国与葡语国家双向投资现状、特征与趋势》，载顾学明、林志军、林广志主编《中国与葡语国家经贸合作发展报告（2017～2018）》，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第114页。
[5] 中国石油新闻中心，http：//news.cnpc.com.cn/system/2018/10/16/001707602.shtml，最后访问日期：2020年2月21日。
[6] 《“一带一路”推动中国与葡语国家合作进一步发展》，人民网，2019年4月11日，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9/0412/c1002-31026900.html。
[7] 《专访中葡论坛副秘书长罗德高探讨大湾区发展与澳门的未来》，《中葡论坛（夏季刊）》2019年第43期（总），https：//www.forumchinaplp.org.mo/wp-content/uploads/2019/07/FORUM_43-SINGLE-LOW.pdf。
[8] 中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莫桑比克（2019版）》。
[9] 中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巴西（2019版）》。
[10] 中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安哥拉（2019版）》。
[11] 中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佛得角（2019版）》。
[12]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中国工业发展报告2019》，2019年。
[13] 《官方储备资产（2019年）》，国家外汇管理局网站，2020年1月7日，http：//www.safe.gov.cn/safe/2018/0112/8053.html。
[14] 世界银行：《世界发展报告指标》，2019年。
[15] 中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巴西（2018版）》。
[16] 中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安哥拉（2019版）》。
[17] 中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莫桑比克（2019版）》。
[18] 刘成昆、刘衍、丁浩：《中国与葡语国家经贸合作现状与前景分析（2017～2018）》，载丁浩、尚雪娇主编《中国与葡语国家合作发展报告（2019）》，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第50页。
[19] 中葡论坛常设秘书处：《中国—葡语国家经贸合作论坛（澳门）年报（2016）》，2017年。